《汴京云谣集》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姐妹们,你们可知她是谁?”
朱杈前的百姓一见这些个贵族女子便不敢招惹,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站在人群中的梅落烟见秦夏领着三四个女子向她走来,便知这事儿不会好过。
这秦夏是秦季常的么妹,自小以她为目标,小她两岁却样样都要和她比较。
梅落烟因秦四的关系从不与她计较,只是几年未见,没想这丫头的性子竟和她哥哥一样都没什么变化。
其中一贵女走到她身前,挑衅地上下打量几下,摇着头回:“还真没见过。”
秦夏抬手正了下冠,撇了一眼梅落烟,道:“这不是那梅翰林的嫡女嘛!”说着又突然捂起嘴,“哎呦,瞧瞧我这记性,那梅公早就被谪到明州去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翰林学士啊!”
百姓们见状纷纷围了上来,指着她们小声嘀咕着。
梅落烟无暇顾及四周看热闹的人,轻声冲她警告:“秦夏,这是临水殿!我劝你在说话前先过下脑子。”
秦夏的眼神扫过她一身普通纱质的长裙,翘起嘴角,不在意地哼了一声,“你当你还是翰林贵女呢,在我面前趾高气昂个什么劲儿!”
说着她抬手指着梅落烟,冲四周高声道:“哎哎哎,你们近来可听过京城的歌伎中出了个谣女吧!都来看看,这位大家可就在你们面前呢!”
“歌女?那不是卖笑的伎子吗?” 不知人群里是谁先起的头。之后,各色声音便密密麻麻地向她们袭来。
“刚才看她那气质,还以为是个有出身呢!合着在这儿端着呢!”
“一个歌女也敢凑到这儿张望!瞧瞧她那副狐媚样,莫不是想勾着哪位相公听她唱曲吧?”
“那唱着唱着怕不是就要唱到塌上去了!”
阿僮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一脸惊恐地望着围上来的百姓们对她们肆意谩骂。
人群之中,那张小脸憋到通红,她完全不能理解姐姐到底做错什么了就让这群人恶言相向,微红的眼眶里泪水正在打转。
可就算如此害怕,阿僮依旧选择上前一步。
她弱小的身体挡在梅落烟身前,握住拳头冲四周喊道:“住嘴!你们凭什么…凭什么说我们!我们都不认识你们!你们别说了!都住嘴!”
女孩无畏地反抗却让这些声音更加激烈起来。
“瞧她那身姿,南曲里那些个头牌也不过如此吧!”
“你瞧瞧,你这不把人看低了么!刚才人家贵女说了,她曾经可是翰林之女呢!人家是有出身的,就是没那个命罢了。”
“呦!那还真是屈尊了!不知道咱们有没有这个福气听听翰林女的歌呢!”
秦夏兴奋地盯着这一幕。
梅落烟越是落魄,就越能显示出她的高贵不凡。
只见人群之中,被人围攻的女子只是低头整了整手臂上的披帛,神色未动。
梅落烟抬起眼,轻轻看了眼秦夏,“满意了?我可以走了吧。” 说罢便牵起阿僮越过人群向外走去。
秦夏哼了一声,讥讽道:“有些地方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被人养着的玩意儿多少得学会有点眼力见!”
话音刚落,梅落烟脚步一停。
她转过身,斜眼瞥向秦夏,嘴边还挂着一抹轻蔑地笑意。“秦夏,依附他人活着的人,可是你啊!” 说完她便牵起阿僮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像这样肆意的辱骂,近些年梅落烟经了不少。可一旦提及父亲,她还是会痛。
梅翰林三字,并不只有官禄那么简单,那是士林子弟对父亲学识的认可与尊重,更是梅家的一份尊荣。
可如今梅翰林三字后跟着的却是伎子与婊子… 女孩盯着深幽的池水,闭了下眼。
“姐姐?”
阿僮的小手湿乎乎的全是汗,握着她的小人就那么勇敢地挡在她身前。
是啊,在这世上还有她要照顾的人,所记挂的人。
她并不孤单。
如今她有一技傍身,能自给自足。现在她所要想的只是怎么能让自己和阿僮更好地活下去,努力地活下去。
金波斜阳,岸上丝管喧天,女子身姿孤傲地穿过人群继续往前走去。
就犹如暗夜里的一艘孤蓬小艇,悠悠飘过,烟渚沙汀。(1)
当日,韩缜的进士闻喜宴在西园举行。西园是韩家的一座私人园林。
夏日傍晚,风穿过绿林而过,带起一片丝竹之鸣。
韩缜就在这片竹林之中,设饮宴,赴风雅。
一条溪水从筵席中心流过,潺潺之声与官伎们的奏乐汇为一体,为这些朝廷最有权威的士大夫们营造出一片畅谈的闲雅。
筵案上,裴予安手握酒盏,听一旁的几个礼部官人聊高丽使者即将抵京之事,中间不免争辨起这次该派谁来做馆伴(2)最为合适。
长案不远处一句 ‘百媚总算天乞与 ’ 袅袅飘荡而来。
“近来张子野的《百媚娘》可真是到处都能听到。” 韩行知笑着感叹一句,冲面前的裴予安举了下酒盏。
裴予安却对他的敬酒视若不见。
这侧席间忽而冷了下来,一旁的官员们知二人身份,都不敢轻易得罪。
还是熟悉韩家的一位老官人把话接了过来,“张先本是宜兴人,他的词还是用南腔才唱得出他的意境。”
当下流行的词人都是男性,可歌者多为颜色正丽的年轻少女。
要让十三、四岁的女孩唱出词意中的人生阅历,总觉得缺了些味道。
裴予安忽而想起落烟即兴唱的曲,与张子野相比竟毫不失色,可再一想到她词里谱写地是她自己后便彻底冷了下来。
“南调啊…” 韩行知向后一靠,也失了声。
而筵席的前案,今晚进官的主角韩缜正向主位的蔡确敬献一副画。
蔡确是革新党一派的领袖人物,如今掌理三司条例司,为全国最高国策的企划机关。
几位童奴高举卷轴,让画展开到最佳角度,向贵人展示。
“蔡相,这是文湖洲派宗师的亲笔。” 韩缜附身为他详细解释道:“您看这用墨之微妙,真谓笔笔入韵。”
坐在主位上的人年过五十,面宽方刚,目有棱角,他正仔细端详着画。
韩缜见状向身后比了个手势。
一曲落,官伎们配合着淙淙竹鸣,换上一首古筝独奏。
筝下弦意绕风,令人耳目一新。
蔡确捋着胡须,笑眯眯地感概道:“得欢当作乐,岁月不待人啊!”说着便把手中酒一饮而进。
韩缜一听大领导这都引上陶潜的词了,莫不是这官派的唱曲太过沉调,他揣测着问:“下官这得了几首新曲,要不给您献丑一回?”
蔡确露出点兴趣,“哦?那可得听听。”
这筵上无人不关注着首位几人的言行举止,可人群之中裴予安到是个例外。他来只是走个过场,眼下一心求去。
就在这时,几个面带轻纱的乐伎手持乐器向筵席步来。
她们一行五、六人,绮罗下身姿曼妙,莲步微缓停在一棵古桧前。
为首的那名琵琶伎就落座在古树的盘根之上。
阳光在林翳间闪烁,斜阳形成光束,穿过枝叶打在女子半掩的容颜上,使整个肌肤由内而外的反射出一股玉质的光泽。
她身袭素色纱帛,就那样自然而然地靠在古老的褐色树干上。
风起鸣动间,整个人如下凡的仙女般落落绝尘。
筵上忽地安静下来。
这时古筝起弦,延音未落时悠远的笛声扬起,为清亮的女音铺垫,“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树。”(3)
女孩拨动琵琶弦,她的歌声伴着合奏或静谧,或欢快,或伤感,就那么轻轻敲开众人心田,引人共鸣。
眼前连绵的群山下,一颗蓬勃的古桧独立于树林之中,沉默地见证着时间的流逝,它葱郁的绿荫下坐着几位妙龄女子。
她们歌唱爱情,歌唱悲欢,在她们的歌声里没有世俗秩序,没有功名利禄,没有家庭束缚。
她们只唱颂一瞬即逝的美好,唱颂那些失去但终不能消散的记忆。
溪水抚过山石发出大自然的潺鸣,女子的歌声就那么轻轻地与之相融。
“乱山深处水潆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斑驳的光影打在地上,与急促的琵琶曲相交,使人轻易就陷入眼前这场自然之美的盛景中去。
裴予安的视线落在她额间的梅花钿上。
那样一抹熟悉得艳红嵌在她瓷白的肌肤之上,曾出自他手的花样是藏春院里两人美好的回忆,可如今看来却有些刺目。
一旁的官人不自觉地合着曲,一脸陶醉地赞道:“一节一拍,连转辗处都步步入韵。这谣女可谓京中之冠了。”
他旁边的武将大咧咧地附和道:“小老弟,我说这歌女就算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也不过是做着人荐枕席的买卖,怎地被这歌、词一渲染就变得高雅起来?”
他好爽地拿过童奴手里的盏,一口喝下后又接着道:“要我说,这汴京上下几万倚门卖笑的女子,倒不如那些个来得直接!”
裴予安听着这些刺耳的声音,凤目微怒。他的烟儿何时轮得到这些人谈及。
只听啪一声,酒盏落地。
男子冷肃着一张脸,抬目撇向那名武将,“你是个什么东西!在这汴京之中,不是谁人都可以妄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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