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砚书回府已是下午,正准备找钟沁商量把盛晏接回京一事,就见平叔站在门口等她。
还不等她出声询问,平叔便乐呵呵地呈上一封信:“江南来的,送信的使君说是殿下的家书。”
季砚书一顿,忙将信拆开。那人端方周正的字迹撞入眼帘,那一瞬间,连日来的无助与惊慌,仿佛都离她远去了。
韩弋此次并未多言,只交代了现下住处。他已于两日前渡江,将江南流民归拢造册,用于开荒。信中叮嘱季砚书不必忧心,他是随江北驻军一同南渡,亦有山庄护卫随行。
倒是她自己,北边虽然形势严峻,但也不要太过操劳。
季砚书失笑,这话若是盛景义提起,她一律只当成是长辈的唠叨,并不往心里去;而如果是韩弋叮嘱,那就大不一样了。
她日后总归是要和对方一起过安稳日子的,的时候天下太平、四海安定,季砚书携一家老小解甲归田,难道还要带着一身伤病了此残生吗?
她之前不在乎这些,如今却不愿了。
随信还附有一幅工笔画,能看出是韩弋的手笔,画的是一处依山傍水的荒坡,百十个农户打扮的人正在开垦种田,山脚下是临时搭建的屋舍,舍内有妇人熬米煮粥。虽也贫苦,却透出欣欣向荣之气。
有时候百姓的要求实在不多,有屋可栖身,有饭可果腹,日子踏实有盼头,谁还愿意去做那朝不保夕的勾当?
季砚书不由自主笑起来,之后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去了王府的库房。
老王妃母家富甲一方,产业大多都在江南,她在库房里翻了翻,翻出了一份管事名单。
安顿流民只有兵卒不行,还得有钱。韩氏抄没的家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流入国库,远水解不了近渴。
她提笔写了封回信,同样简略,只交代了自己不日便要北上,顺便附上名单一份,将自家在江南产业悉数交于对方打理,任其取用。
墨迹还未干,平叔在外敲门:“殿下,陈圣手求见。”
“快请。”季砚书将信封好,起身相迎。
年关那阵陈清奔波千里来救季砚书狗命,塞外苦寒,他又走的急,身子骨不行,回来就病了一场,开春才见好。
陈清扶着门框进来,脸上的血色比之前还要稀薄,季砚书心中有愧,言语上不由得多了几分客气:“这天不暖和,怎么出来了?”
陈清不和她寒暄:“你不日又要北上?”
“是。”季砚书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捂手,“你到时候有事就找平叔,时春也留给你贴身伺候。”
陈清摇摇头:“我和你一起走。”
“不行。”季砚书斩钉截铁,“你身上本来就不好,京城虽已开春,可北境却还是冷得很,你好好在这养着吧。”
陈清冷笑一声:“我确实是有心休养,奈何殿下素来与阎王爷交好,时不时就被他老人家请去喝茶,万一又重伤濒死,我可不好再千里奔袭赶去救你。”
季砚书摸摸鼻子,狡辩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珍重……”
“别介。”陈清挥手打断她,“殿下这话我听了不下千次,没有一次做到的,我和你一起走,这事没得商量。”
“你也不必顾虑我,我当你是朋友,没有看着朋友找死却不救的道理。”他又淡淡补充道,“另有一件事提醒你。你如今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不比年轻时,尤其一双耳目,这一年又重伤中毒不断,那一对儿蛊估计撑不了多久,你现在听人说话,费不费劲?”
季砚书沉默。
“你要好自为之。”他一脸“果不其然”的神情,“趁着如今身体还硬朗,尽早修养,就算自己不当回事,也要多想想身边人,你难道想后半辈子都要人照顾么?”
“我知道了。”她面对陈清坐下,对方这一番话虽然不中听,却也是切切实实为自己着想,季砚书领情。
陈清点点头,见该嘱咐的都嘱咐完了,该达到的目的也都达到了,于是拂衣拂袖准备告辞。
“等等。”季砚书将他叫住。
陈清狐疑地回头,就见季砚书的表情空前严肃,不由得也正色下来:“还有什么事?”
“有一件事,准确来说是一个人想要托付给你。”
陈清了然:“你说时春。”
季砚书颔首。
“她既然喜欢学医,战事结束之后,就劳烦你带她回去,尽心教教。这些东西留在我身边学不了,太医院又盘根错节,未必有跟你能学的正经东西多。医女也好,药童也罢,学上几年,有了真功夫,你若还是喜欢一个人,就再叫她回我这来。”
陈清皱眉:“你麻烦我的已经够多了。”
季砚书莞尔:“你不也不烦她么?”
陈清扭过头去,算是默许。
四月底,长宁王终于收拾好了京城防务,重整了御林军和北大营,还给了平宁郡主调配京城武装的权利,紧接着就马不停蹄地北上了。
临行前正好赶上了第一批押送的韩氏抄家金银,她罕见的跟着去凑了回热闹,和钟沁两个人在库房里转了一圈,长了好大的见识。
其数之巨,远超预料。
就在突厥内部乱成一锅粥,各方消息都不明朗的时候,季砚书连夜赶到了北疆,落地的第一时间就去边境线转了一圈,紧接着清点剩余军备,重新安排了巡防人手。
北疆与西北不同,西北关外全是大漠,漠南漠北都是黄沙,一眼望不见活物。北境却不同,朔风关内不到百里就有村郭,零星住着一些百姓,见季砚书一行人路过,都会探头探脑地出来围观。
有些年长的老人还记得季家的军旗,时常会跟上来与季砚书说两句话。更多的是不怎么认识的孩子,却也对远处那个高头大马上的身影充满向往。
这一路上,季砚书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幸好他们守住了朔风。
若朔风关破,眼前这些对她翘首期盼的百姓怕是早已化作黄沙枯骨。若真如此,她万死难辞其咎。
从早上一直忙到傍晚,晚饭间才有空坐下来歇一歇,季砚书猛灌了一口凉水,问跟在一旁的顾玄明:“暗探那边有消息了吗。”
顾玄明摇摇头:“还没有。”
“还没有?”她十分诧异,第二批派往北境的都是山庄老手,如果还是没有传出消息,那突厥内乱的消息或许不是空穴来风。
季砚书思考片刻,或许这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于是接着问:“那个递出信来求和的突厥‘贵族’呢?”
“也没有消息。”顾玄明还是摇头,“不过据那家奴所言,你若想和他家主人联系,还需把他放回去传信。”
“倒是很有想法。”季砚书嗤笑一声,想了想又说,“明日你且将他放回去,就说我要见他主子,我到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
话刚说了一半,帐外就有人推门而入,季砚书应声抬头,正是一天都没见的侍书和赫连铮。
“来的正好。”她招呼着二人落座,“刚摆好的饭,一起吃。”
侍书比几个月前离开她身边时要更瘦些,却看起来更干练了,进门便跪在季砚书脚边:“殿下。”
“起来吧。”她笑着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看着可比上次见有出息多了。”
“刚听说你要会会谁?这么大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赫连铮不客气地在季砚书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热酒。
“域外宵小。”季砚书心情好,也不愿同他呛声,“二殿下今时不同往日,皇帝陛下要我代他向你问好。”
赫连铮被她这语气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匪夷所思地瞪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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