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宫里的内侍就来敲长宁王府的大门,季砚书睡眼惺忪地出来接旨,说是陛下有要事相商。
这安稳觉到底还是没能睡成。
“坐。”见季砚书进门,盛景义招呼着对方落座。
陛下自从遇刺之后就停了大朝会,太医说要静养,他就索性连门也不出了,季砚书赶到的时候,他甚至还在床上。
她鲜少见到盛景义如此松快的一面,也许直面别人的一颗心,对他倒像是卸下一副昔日里的旧枷锁,至于那些经年累月磨出的旧伤,就只好交给日后的时间再细细抚平。
倒是可怜季砚书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她只好也跟着放松下来,用眼神询问对方发生了什么事,值得大清早就将自己叫来。
盛景义见状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内侍无声上前,呈上一封带着北地霜雪气的奏报,季砚书一目十行地看了,逐渐皱起了眉头。
顾大将军这些日子独守北疆,对大祁境内发生的许多风浪一无所知,乍然得了宋老一封语焉不详的书信,又联系不上季砚书,心里发虚,于是做了两手准备。
他先是托山庄的人将私信转交给钟沁,以便知道季砚书现在的动向。而为了防止钟沁这小子也不靠谱,他只耐着性子等了一日,见没接到对方消息,立刻按照规矩又给陛下上了折子。
偏偏就是隔的这一日,北边出事了。
北境军在这一日照例巡营的时候,截获了一伙儿企图偷渡入境的突厥人,为首的那个自称是某位突厥贵族的家奴,有一样东西要呈给长宁王。
兹事体大,带头的小斥候不敢怠慢,只好将人一气儿都绑了回去,最后竟真从对方身上搜出一封密信,报给了顾玄明。
信中所言,有突厥贵族想暗中向大祁求和。
依照对方的说法,突厥汗国内部苦战争久矣,人民都想过点儿安生日子,愿意继续向大祁继续俯首称臣,条件什么的都好说,只求大祁皇帝能帮他们结束如今可汗的统治。
当然,更靠谱的说法是,突厥内部的某位贵族想要更进一步取彼而代之,这正巧是个不错的托词。
这事儿如果放在以前,季砚书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可眼下这微妙关口,对方越过阿达尔专门来向大祁投降的这个行为就很值得推敲。
究竟是阿达尔如今真的人心不向,还是对方的故布疑阵?
盛景义看向季砚书,寻求看法。
季砚书心里也没底,当年卧底北疆的时候,她其实和阿达尔很有些交情,自认为对对方有些了解,勉强称得上一句朋友。
直到一枚天崩炸翻了整个突厥大营,对方给自己来了一出金蝉脱壳,她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她压根儿就摸不透那人的路数,直觉告诉她阿达尔是条不按常理出牌的疯狗,她揣测得越多,错得越离谱。
“我去一趟北疆。”季砚书起身,斩钉截铁地道,“这事虚虚实实,隔着千里看不分明,我得亲自去摸清楚。”
“不着急。”盛景义摆摆手,气定神闲,“如果他们是真心投诚,晾一晾也无妨。如果是个陷阱,对方此刻一定比你还着急,拖的久了,难免露出马脚。”
这话说的其实有道理,京城的确还有很多琐事等她处理,远的不说,仅就御林军重整一事就颇为琐碎,而且经韩岳一事之后,南下清扫将再无掣肘,未免夜长梦多,还需要速战速决。
圣旨已经连夜发往江南,霍老不日便会收到消息,江北驻军将就江南一带的韩氏氏族进行清算,届时将有一大笔金银流入国库,他们能缓上一口气。
“收缴来的金银经户部清点入库,留必要的开支和流民的抚恤,剩下的你皆可拿走充军。”
季砚书闻言大吃一惊:“陛下。”
盛景义挥手打断她:“这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北边这仗拖不得,与其这样扣扣搜搜,不如趁着眼下手头还宽裕,叫你一鼓作气打下去,今年冬日之前能结束自然最好,再不济……”
“不会的。”季砚书摇头,诚恳道,“臣以性命作保,立冬之前,北境必然安定。”
“说这话不是给你压力,朝廷就算再缺,也短不了战时前线的供给,你尽力即可,不要冒险。”盛景义笑笑,示意侍从将季砚书喜欢的茶点都端上来,“如意和黄喜都走了,身边没有趁手的奴才,你凑合些吧。”
季砚书闻言一顿,伸手试了试茶,不是她惯常喝的温度,探头看了眼盘子,摆放顺序也透着陌生。
她其实不是穷讲究的人,怎样的茶点都一样能裹腹,只是有人肯将她的小习惯放在心上,落在实处,她念这一份好。
有些人活着时,存在感稀薄如空气,一旦没了,才发觉处处都是他们留下的痕迹,哪哪都透着不对劲。
季砚书心里像是被人用钝器撞了一下,黄喜自小看着她长大,情分自不必说,如意六岁就跟着盛景义,与她也算旧识,乍然间天上黄泉,她心里难免茫然。
盛景义看出她的想法,自己默不作声撑着床坐起来,将季砚书手边那盏不合心意的茶接了过去。
她回过神来,吓了一跳:“二哥,你的伤!”
“不碍事,坐好。”盛景义将咋咋呼呼地季砚书一巴掌拍了回去,将那盏茶倒了,重新挑了茶叶,找了蜂蜜,将泡好的新茶塞回对方手里,“母妃最近身子不好,果干许久没有做了,将就一下吧。”
季砚书捧着那盏蜜茶,萦绕着槐花香气,熟悉的温度顺指尖蔓延全身。
她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见她笑了,盛景义这才又在下人的搀扶下躺了回去,问起正事:“此次南下,情况怎么样?”
“尚可。”季砚书收敛心神,“去岁冬重新启用的那一批言官办事很利索,又都是贫苦出身,知道民间疾苦,对流民还算是尽心。”
当然,对给韩家人找茬就更尽心了。
“只是如此大张旗鼓地清扫韩氏,其他世家难免兔死狐悲。江南已经有不少地方豪族暗中遣人联系,想探我的口风。”
从去年启用的这一批清官就能看出来,新皇的政权是要靠这些寒门新贵撑起来的,可旧世家威望尚在,如何平衡掌握,那是盛景义下一步要考虑的问题。
而那些嗅觉灵敏的旧贵族早晚能看穿新皇的用意,这个时间不会太短,为求自保,他们说不定会成为第二个韩岳。
而在地方拥兵权和这些世家大族彻底分开之前,季砚书不敢保证朝廷还有第二次绝处逢生的运气。
“所以北境还是要速战速决。”她接上自己的话茬,“等这个月江北驻军将韩姓抄尽,我即刻北上。”
盛景义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都劝了,既然她执意如此,也不方便再拦:“那随你吧,但不用有压力,我还中用,压得住他们一时。”
季砚书点头,刚要说另一件大事,就被盛景义打断。
陛下带着点审视看她:“你身上年前在西北受的旧伤,可好些了?”
“陈神医妙手回春,早就好了。”季砚书说瞎话不打草稿,坦然回视对方。
“胡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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