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嗣说方梨是假冒的,众人先是一愣,继而摇头叹息,公主和秋美人给他台阶都不下,铁了心要让方梨难堪,这方家姐弟以后有无尽的热闹看咯。
只听陆鹏粗着嗓子呵呵笑:“儿子非要给老子扣绿帽,这一定是锦绣园戏班下个月最火的戏,哈哈哈。”
顾承嗣神色整肃道:“你不必挑拨我们父子关系,血脉混淆不是小事,父亲是当朝首辅,他若被人蒙蔽,丢的是整个宁国的脸面,于公于私都要弄清楚。”
庚娘小声道:“都上门认亲了,还能有假,无非欺负我们身份低微,不愿相认。”
小丫嚷道:“我爹死了,叔叔伯伯就是这么把我们赶出家门的。”庚娘面露尴尬赶忙捂住小丫的嘴。
一人道:“此言差矣,高门大户有流落在外的子女并不稀奇,若谁来认亲都不加查证地应下,那岂不成了冤大头?”
众人觉得这番话说的在理,高门显贵最重血脉,绝不会容忍几代人拼下的家业被人鸠占鹊巢。若首辅认回个假千金,以后谁都能上门哭一哭要认祖归宗,岂不是乱了套?
众人一下从看笑话转变成探究方梨身份真假,目光纷纷投向她。
梨花心中叫苦不迭,她又没来认亲,是方延昌非把她当女儿,现在反倒叫她证明自己的身份,强买强卖还要证明自己付钱了?
这破首辅之女爱谁当谁当去!
她扯下金项圈,忽又心念一转,此事不管孰是孰非,最后都会栽在她头上,不能这样负气而去。
她把金项圈递给方延昌,盈盈一拜,“能见到您已是我的福气,不敢奢求其他,辜负您此番设宴的一片心意,方梨惭愧,就此拜别。”
既然他们怀疑她是假的,那她就语焉不详请求离开。
其他人自是不知道认亲是方延昌求来的,在他们看来就是骗子被人戳穿落荒而逃,梨花也乐见如此,正好给她从方家脱身的机会,方延昌不好追究。
梨花一福身,方延昌刚好看见她头上的阴阳鱼发簪,扶起她道:“好梨儿,莫听他们乱说。”他转头对顾承嗣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气,有什么不满冲着爹来,不要欺负你姐姐。”
顾承嗣躬身一拜,一副十分乖顺的模样,道:“父亲误会了,儿子这么做也是为姐姐好,怕姐姐日后顶着身份不清的名头,被别人看低了,不若今天验明正身,彻底堵住悠悠之口。”
这会儿姐姐长姐姐短了,顾承嗣哪有这么好心,梨花拉起方延昌和顾承嗣的手,眼含热泪道:“有父亲和弟弟,梨儿心中圆满了,只要你们相信我,我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姐弟握手言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梨花想,该结束这场闹剧了吧。
方延昌神色明显松动,顾承嗣又道:“自家人当然不会说什么,只是弟弟怕姐姐以后嫁了人受委屈。”
听到嫁人二字,方延昌眸光微动,对梨花道:“承嗣此言有理,你日后要在京城贵女中间走动,还要嫁为人妇,身份需清清白白。”他说着看了杨贞一眼,“承嗣,你可有验证之法?”
他的话不容置疑,完全不给梨花商量的余地,唯一的倚仗也倒戈了,梨花心如死灰。
顾承嗣道:“找相熟之人确认即可。”他双掌一拍,门口进来一个中年妇人。
妇人黝黑的皮肤上盖了一层铅粉,脸色又白又灰,嘴唇红若吃了猪血,唇下一颗大黑痣随她走路一抖一抖,整张脸活像死了三天没下葬,看得陆鹏一口水喷出来,“听过活死人,第一次见死活人。”
顾承嗣道:“儿子这几日出门游玩,路过容县偶遇这位妇人,自称与姐姐相识。”
一听容县,梨花顿感不妙。
妇人道:“民妇马赵氏,和王澄月毗邻而居,从小看着方梨长大的。”
顾承嗣问:“既然是看着方梨长大,想必对她样貌极为熟悉,你看看院中众人,哪个是方梨?”
马赵氏目光扫视,众人目光也随她而动,最后落在台上的梨花身上,注视片刻后,马赵氏道:“方梨不在此处。”
顾承嗣道:“你果然是冒牌货?”
梨花声音沉沉:“你说是便是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台上这位原来真是个冒牌货,就连宁照夜眼中也全是震惊。
方延昌脸色又红又绿,手中的金项圈捏变了形。
只听一个声音道:“还是你们贵人会玩儿,想要个聪明有本事的女儿就逼着人家认亲,不想要了就随便找个牛鬼蛇神指认她假冒贵女,从来也没问过人家愿不愿意,合着我们普通人活该被你们玩弄。”
小川的声音不咸不淡,意味极其刺耳,就差明着讽刺方延昌为了杨贞这个女婿才认亲,又怕认错假闺女得罪杨贞。
坐在角落的一个官员道:“首辅大人寻女心切才被人所骗。”
另一人道:“就是,谁不知道首辅大人慧眼如炬。”
方延昌目光闪烁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梨花问:“真假首辅大人自己不会分辨吗?”
顾承嗣道:“二十年不曾相见,只靠一支簪子如何分辨,这才差点让你蒙混过去。”
梨花嗤笑:“如果真的寻女心切,怎么会在二十年后才相认?如果真的慧眼如炬,又怎么会相信一个外人的话而不信自己的女儿?”
借寒玉床时,方延昌声泪俱下说他是方梨的亲生父亲,对她们母女日思夜想,梨花信以为真,还奇怪方梨手札里为何那么痛恨自己的父亲。
现在她都明白了,因为虚伪。
方延昌被问得心虚,刚向前半步,顾承嗣挡在他面前,问道:“你如果真是方梨,不妨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是否住在容县?”
“是。”
“此人是否马赵氏?”
“是。”
“你二人是否是邻居?”
“是。”
“如此看来,你们之中必有一个人在说谎。”
梨花瞥顾承嗣一眼走下台,走到马赵氏对面,马赵氏看着梨花道:“姑娘,我不认识你。”她早得了顾承嗣安顿:照实说。
梨花笑道:“哦,你不认识我?那你可认识我家门前那两亩地?”
马赵氏道:“你家的地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是真不认识这个姑娘,更不认识她家的地。
却听梨花道:“我们母女就靠大杨树下的两亩薄田过活,那年遇上旱灾,你伙同康财主趁火打劫收了我们的地,害我娘成了佃户积劳成疾,你忘了?”
马赵氏诧异,她还真与康财主坑过方梨家的地,眼前这女子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从方梨札记中知道的呗,面带黑痣的恶邻,只有这一个,方梨母女在她手里吃了不少苦头,方梨也毫不手软把苦头还回去。
梨花道:“你日日往我家墙根儿上泼脏水,卖绣活不让别人买我娘的,蹲在田垄上嚼我娘舌根儿,我气不过站在田垄上与你讨说法,你竟向别人编排我天煞孤星要克死全家,我把你衣服全剪了,让你几天不敢出门,此后见我绕道走,这你也忘了?”
台下一妇人听故事入神,啧啧道:“好一个睚眦必报的小姑娘,当众说出自己凶恶行径,不觉得难堪吗?”
“难堪?”梨花侧身看向那妇人,“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不难堪,我保护自己的家人为何要难堪,这是什么道理?”那妇人被呛得脸红,看见宁照夜愤怒的目光,脸又变黑。
她接着道:“我娘要搬家,可她身体每况愈下,我不肯走,她才说出实情,原来马赵氏想让我嫁给她那烧坏脑子的傻儿子,母亲不愿,她才处处找我家的茬,母亲没等到搬家就去了,是被她活活欺负死的!”
听到此处,方延昌心疼极了,她们母女这些年竟是这般境遇。
梨花附到马赵氏耳边低语:“你儿子该姓马还是姓康?他娶的媳妇儿怎么来的还要我当众说吗?”
她大声道:“你再说一次,你认识我吗?”
马赵氏被这个无所不知的姑娘吓得魂儿都没了,生怕她再抖出什么不能说的,投给顾承嗣一个为难的眼神,勉强道:“方梨一人住在村边上,少与人来往,前几年就没打交道了,我,我也不知道了。”
方延昌走下台握住梨花肩膀,眼眶泛红,“女儿,你受苦了,都是爹爹的错。”
众人心中五味杂陈,难怪好好一个姑娘去当大夫,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顾承嗣派人把马赵氏带下去,道:“这老妇忒气人,老眼昏花满口胡言,她的话不能信。”
段霄冷哼:“有利于你的时候就能信,不利于你的时候就不能信,正话反话都让顾公子一个人说了。”
院考时段霄差点被冤枉失去晋级资格,此刻面对同样百口莫辩的梨花,他开口为她说话,梨花浅浅点头表示感谢。
顾承嗣道:“此言差矣,姐姐受尽苦楚,听说之前在青岚山被山匪掳走,实在多灾多难,做弟弟的心痛不已啊。”
他就差捶胸顿足痛哭流涕,眼底却流露得意。
要么仍然笃定自己是方梨,被山匪掳走名声尽毁,杨盈不会允许杨贞娶一个不清白的女子,要么承认自己不是方梨,此事已被皇帝知晓,犯欺君之罪。
梨花目眦具裂,此招实在阴狠。众人也面露异色,这已经不是认不认亲的事了,顾承嗣是想毁了方梨。
秋水仙道:“顾公子莫要太过分,你今日所为我会尽数告知皇上。”她已经明着警告顾承嗣不要再生事,谁知顾承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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