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平稳地行驶在江南古镇的青石街道上,车轮碾过石板,发出规律而沉闷的辘辘声。车窗外,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喧闹的市井之声。
谢鹤修侧身靠着车壁,手肘支在窗沿,掌心托着下巴,闭着双眼,仿佛在小憩。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神情却是一种拒人千里的淡漠。他脚踝上那条细长的银链,随着马车的轻微颠簸,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碰撞声,提醒着车内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囚禁关系。
谢锦坐在他对面,目光几乎无法从谢鹤修身上移开。他看着皇兄这副疏离的模样,心中如同被蚂蚁啃噬般难受。他犹豫再三,嘴唇翕动了几次,才终于鼓起勇气,用极轻的声音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皇兄……”
谢鹤修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他没有应声,只是抬起眼眸,目光平静无波,却又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直直地看向谢锦。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怨恨,甚至没有好奇,只有一片冰冷的、足以将任何试图靠近的热情都冻结的漠然。这眼神本身,就是最明确的回答——无话可说。
谢锦被他看得喉咙一哽,准备好的话语全都堵在了嘴边。他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顿了顿,才重新找回了声音,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那个……你之前经营的茶馆,我已经派人安排妥当,里面的伙计也都做了安置,你……不必为此忧心。”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减轻一些自己强行带走他可能造成的“破坏”,哪怕这补偿在对方看来或许微不足道,甚至是一种讽刺。
谢鹤修闻言,只是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随着他的动作,脚踝上的锁链再次发出一阵清晰的“哗啦”声响,在狭小的车厢内显得格外刺耳。他垂下眼睑,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听不出喜怒:
“知道了。”
简短的三个字,像一堵无形的墙,将谢锦所有示好的企图都挡了回去。谢锦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猛地握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开拳头,终究还是将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没有再开口。
马车继续前行,离通往京城的码头越来越近。周围的喧嚣似乎渐渐被抛在身后,道路也变得相对安静。
就在这压抑的平静中,异变陡生!
拉车的骏马不知为何,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整个车厢随之剧烈地倾斜、晃动,像是要翻倒一般!
“!”谢鹤修猝不及防,身体被惯性狠狠甩向一侧,他连忙伸手死死扶住冰凉的车壁,才稳住身形。
谢锦也是脸色一变,刚想查看谢鹤修的情况,车外已传来兵刃相交的铿锵之声、护卫的呵斥声以及路人惊恐的尖叫声!
“有刺客!护驾!”
谢锦眼神一凛,眸中瞬间布满寒霜。他毫不犹豫,一把掀开车帘!
就在帘子掀开的刹那,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直刺他的咽喉!速度快得惊人!
谢锦反应极快,足尖在车辕上一点,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飞而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稳稳落在几步开外的空地上。
那刺客一击不中,身形毫不停滞,剑尖一转,再次如影随形般朝着谢锦扑杀过去,招式狠辣,意在取命!
谢锦面色沉静,眼看剑尖已至胸前,他竟不闪不避,右手闪电般探出,食指与中指精准无误地钳住了那薄如蝉翼的剑刃!动作之快,力道之巧,令人瞠目。
“哼。”谢锦冷哼一声,手腕发力,一拉一推,一股刚猛的内劲顺着剑身传递过去,将那刺客震得虎口发麻,连连后退数步。
然而,就在谢锦以为暂时化解危机,注意力全在前方刺客身上时,一股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触感,悄无声息地贴上了他后颈的皮肤。
一柄短剑,如同鬼魅般,从另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出现,锋利的剑刃紧紧抵住了他的咽喉,甚至因为持剑人细微的颤抖,已经划破了一丝油皮,渗出一缕鲜红的血痕。
一个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紧贴着他的耳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和坚决:
“把人,还我。”
颈后传来的冰冷触感和那句不容置疑的“还人”要求,让谢锦在最初的惊愕之后,迅速冷静下来。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这场看似突然的袭击背后,真正的策划者是谁。那股不顾一切的莽撞劲儿,以及目标明确的指向性,除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靖安侯府小世子,还能有谁?
想通了这一点,谢锦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带着戏谑和轻蔑的弧度。他甚至没有回头去看挟持者,只是用一种仿佛在谈论天气般的悠闲语调,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上位者的嘲弄:
“呵……朕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光天化日里挟持銮驾。原来是靖安侯家的小侯爷啊。”他刻意加重了“小侯爷”和“挟持天子”这几个字,像是在提醒对方行为的严重性,“这份胆色,倒是让朕……刮目相看。”
身后,用一根鲜艳红绳高高束起马尾的少年,对于这番带着威胁意味的调侃充耳不闻。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颤抖,只是将刚才的要求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冰冷坚决,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
“少废话。把人,还我。”
谢锦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这句话,颈后的剑刃又逼近了半分,那冰冷的刺痛感更加清晰。这非但没有让他害怕,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的挑衅欲。他轻笑一声,语气愈发轻佻:
“怎么?朕不过是请皇兄回京叙叙旧,小侯爷这就……心急了?”他刻意将“请”字咬得极重,充满了讽刺。
林清风被他这副无赖的态度彻底激怒,持剑的手腕微微用力,剑柄几乎要抵到谢锦的脊背,声音如同淬了寒冰:“谢锦!你心里清楚!你这根本不是请,是强掳!是囚禁!你对他,根本就是偏执成狂!”
谢锦闻言,终于缓缓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的少年。当他的目光与林清风那双燃烧着怒火、却依旧清澈执着的眸子对上时,他眼中的那点虚假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
“偏执?”谢锦重复着这个词,唇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反唇相讥,“小侯爷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人,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刺君王,劫持御驾。你这般不顾家族安危、不计自身生死的行为,难道不也是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偏执吗?”
他的话音刚落,甚至没给林清风反驳的机会,只见谢锦看似随意地一挥手。
早已埋伏在侧、伺机而动的石陌如同鬼魅般骤然现身!他动作快如闪电,一招精妙的擒拿手,精准地扣住了林清风持剑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猛地击向他的肘关节!
“呃!”林清风吃痛,闷哼一声,手中的短剑瞬间脱手,“当啷”一声掉落在地。石陌顺势一拧一压,将他整个人死死地按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直到这时,林清风才惊骇地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恢复了死寂。他带来的那些手下,早已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不知是死是活,竟无一人还能站立。显然,这场他精心策划的救援,从一开始就落入了谢锦早已布好的陷阱之中,以惨败告终。
谢锦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死死压制、狼狈不堪的林清风。他缓缓俯下身,伸出两根手指,用一种极具侮辱性的姿态,抬起了林清风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谢锦的眼神微微眯起,里面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唇角却勾起一抹看似愉悦实则残忍的弧度,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林清风,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和……可笑的勇气。”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掐得林清风下颌生疼,“在朕面前,你的所有反抗,都不过是……自不量力。”
林清风瞳孔剧烈收缩,屈辱和愤怒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死死地瞪着谢锦,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却因被压制而无法言语。
谢锦欣赏够了他这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般,轻轻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重新恢复了那副睥睨天下的帝王姿态,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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