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真意正为如何答复长安那头发愁,脸上阴云密布。刘玠走进来,屈身问候:“阿母,今天菜怎么这么多?”
崔真意看到女儿来了,掩饰住愁容:“好久没亲自做菜,一不小心就做多了。来,这是你喜欢的樱桃豆腐,也不知道你长大了,口味会不会变。”
“怎么会变呢。”刘玠扶着她坐下,当着她的面夹了一筷送进嘴,不住称赞,“不管是上辈子,下辈子,我最爱的都只会是阿母做的菜。”
刘玠招呼连翘坐下,崔真意也无半点阻拦,三人一起乐呵呵地围坐在一起。
饭后,刘玠主动与崔真意问:“阿母,阿父是不是差了人来?”
崔真意深感惊讶。在九思山十年,刘济的书信从未断过,但她从未问起。在这个节骨眼上,刘玠却敏锐地察觉其心事,绝非偶然。
“你阿父想要接你去长安。”
崔真意倒也不隐瞒,借此机会细数起往事来:“你阿父尚为亭长时,日子虽说清苦,却也和乐。而后我们来了九思山,山水相隔,他心中牵挂,少不了鸿雁传音。直至他平步青云,身居高位,刘家境况翻天覆地,他的书信却越来越少,言辞之中,也不似从前真切。而今,他突然派人前来接你回去,是何用意不得不让人起疑。但这终归是你自己的事,我不想替你做决定。”
本以为听完这番道理,刘玠会慎重考虑。谁知,她立刻扬起笑容:“阿母,女儿要去。”
“你当真想好了?阿玠,或许你往后的境遇,比你想得要艰难许多……”
“阿母是想说,阿父想让我当太子妃的事?”
刘玠依偎到她身边,娓娓道来:“阿母一定觉得奇怪,为何我会知晓此事?想想刘氏祖上曾位列三公,因家道中落,才暂且委身于郁林。阿父一人得道,刘氏子弟虽跟着沾了光,可都没什么出息,振兴门楣的重担还只在阿父一人肩头。他一直将我置于九思山将养,是放心阿母亲自教导,有朝一日想我为刘氏所用。今召我入长安,想必正是为了此事。”
“但阿母放心,我绝不会让自己的婚事成为阿父的筹码。”刘玠反握住崔真意的手,自信地挑明,“阿父这种读书人从小浸染于圣贤书中,极易为伦理纲常和世人眼光所束缚,重义薄情。身为女儿,更需在他身边提醒,否则招来杀身之祸,牵累你我。想要刘氏累世立名,其实除了联姻,还有许多法子可行。比如在族中子弟中物色可造之材,倘若世代簪缨,至少可保几代无虞。”
崔真意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她,没想到刘玠这个年纪却有如此高瞻远瞩,委实不凡。如若她真有一颗玲珑七窍心,说不定能在长安城中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为人父母,终有一天不能伴其子女,让她历练一番也未尝不可……
“既然你去意已决,我定当支持你。只是世人如今还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不管儿女婚事自己的意愿。阿玠,阿母希望你无论何时,都能决定自己脚下的路。”
一想到她即将远行,崔真意的眼中不知不觉已噙上泪水。刘玠抚上她的眉眼,前世这一别即是永别,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此事发生。
而回长安,是她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离开九思山那日,书院的学子们纷纷来送行。其间不乏刘玠的仰慕者,争先恐后地往她车上塞践别礼。她向来知晓今后与他们不会有半点瓜葛,故而总是淡淡。向崔真意行大礼辞别后,车队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刘济看重她,特地征了一队身强力壮的侍卫来护送,并嘱咐宁愿行慢些,也不得让她受累。刘玠自然意会他的别有用心,顺水推舟,不紧不慢历经一月有余才达到长安。这一行没少惊动各州郡的世家大族,都趋之若鹜地想要进长安城一睹芳容。
前世,刘玠为不惊动百姓特地从长安西侧的清明门驶入。这一遭,她故意选择了东侧的雍门。此地途径热闹的西市和华阳街,更是五陵纨绔每日去长安游冶的必经之处。
烈日当头,华阳街上早已观者如堵。车外人声鼎沸,不少膏粱子弟甚至当街直呼其名,吸引她的注意。她稳坐车内,岿然不动。只有连翘趴在窗口偷偷张望,看什么都新鲜。
一层层人墙顺着马车次第打开。不知是谁先向马车掷了一枝红梅,侍卫警觉地一刀砍断。刘玠令他退后,又吩咐连翘捡了断掉的枝丫进来收下。此举引得百姓激动不已,掀起阵阵惊呼。
“闪开!统统闪开!”
跑马从另一边冲破人群,百姓猝不及防向两边逃窜。领头之人眼瞅着已至她车马前,将剑柄指向车内:“何人这么大阵仗,没看到戍北军出城更值吗?还不速速避让!”
隔着被风吹起的帘幕,隐隐约约看到此人的脸。刘玠哪里会认得这些杂兵,想来不过是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鼠辈,扬声问:“将军让妾避让。可如你所见,前路已被堵得水泄不通,妾不得行,不如你们戍北军调头?”
此人一听,将剑柄放下,匪夷所思地盯着马车。身后戍北军皆绕了过来,很快包围了刘玠的马车,一个个拉着马在原地打转,虎视眈眈,心怀不善。
围观百姓全都噤若寒蝉。要知道这帮人在城内向来是为所欲为,哪次更值出城不是像这样作威作福一把,把街上搞得鸡飞狗跳。可他们是兵,普通布衣哪里敢议论反抗。
他们不约而同地往马车内看去,仿佛要窥视刘玠此刻的表情。虽然她是丞相之女,可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第一次进城又不了解这些人的德行,面对这群人高马大的士兵,竟能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地出言挑衅,不激怒戍北军才怪。后事如何,还真让人替她捏一把汗呐。
为首的被他们称作“护军”,他骑着马往前走了几步,弯下腰想要用剑鞘去撬开车门,刘家的侍卫们凶神恶煞地将他拦住,不容他冒犯。
护军瞪了那两名侍卫一眼,直起腰,轻蔑地笑:“女公子是出自书香门第吧。只可惜,我们戍北军中都是些粗人,听不懂这些咬文嚼字,只懂马革裹尸!不管你姓甚名谁,今天碰到我们戍北军,都得给爷下马绕行!”
此言让整个军队都洋洋得意起来,哄笑着让她赶紧下车。
刘玠轻轻一笑。
“常言道武人粗鄙,果然不假。你可知你所谓戍北军的来历?想当年揭庾反叛,一路南下,危及长安。朝臣皆束手无策,是你口中的一名平时咬文嚼字的儒生只身前往揭庾军队,冒着性命危险以三寸不烂之舌招安了揭庾,从此北疆无战事,而我大成朝戍卫在揭庾边境的军队,便称之为‘戍北军’。若不是他,恐怕此刻,你早就被屠肠决肺,哪里来的命在这里口出狂言,对我耀武扬威!”
那护军顿时词穷,确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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