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焕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得总也睡不着。
回想迄今为止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好像这些事总是不顺他的心意,处处与他作对,心情愈发低落。
本就猜到会是这种意料之内的结果,他还是无法释怀,心里挣扎着还尚存一丝微末的可能性,隐匿的心思在倾泻而入的暗色里逐渐具象化。
付焕施捂着脸,借着手机界面弹出信息叮咚响时发出的微亮光芒,一头扎进柔软的枕头里。
闭上双眼。
满目是黑暗,满脸是潮润,仿佛被雨里涟漪波荡的湖水下的水草缠绕。
慢慢地,等到那抹幽微的亮光被追逐的午夜烧光,抹杀后彻底熄灭。
静寂无声无息,身周空空荡荡,努力嗅闻也无法捕捉到盛夏的气息。
慢慢地,慢慢地,空旷静谧的房间里缓缓的,静静的,随着他的呼吸颤动。
不禁颤抖的身躯,四溢过轻轻的,杳不可闻的哽咽声。
至此只有黑与默。
隔天一大早,付焕施就拖着沉重疲乏的身体下了楼,脑袋里昏昏涨涨的,眼前直线方正的陶瓷砖今天格外扭曲。
林婉妍听见声音后就叫他赶紧过来吃早饭,刚抬头就看付焕施正顶着那两个过于红肿的眼袋。
“哎呀,你看你这眼是怎么了?”
林婉妍心急地忙站起来来到他跟前,将他薅过来心疼的左看右看。
“怎么回事,昨天看着还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成这样了?哎哟,现在可倒好,像是两个大脓包似的!多难看呀!”
付焕施并未全部听清林婉妍在讲些什么,只知道他的眼睛现在疼得已经有些睁不开了,忍不住抬手揉了几圈。也不敢告诉林婉妍他是因为彭熹言的事情才把自己搞成这幅不堪入目的丑模样。
“没事,就是昨天睡得太晚了。”
声音也变得哑哑的。
付焕施心想真是难听极了,如果被他听到这种声音大概这辈子都不想再和他做朋友了吧。
“又熬夜玩手机了是吧,不是和你说了吗?不要半夜关灯偷偷躲被窝里玩。还嫌眼睛度数不够高啊,下次再配眼镜啥的可别抱怨镜框丑镜片厚。我给你去拿毛巾敷一下。”
林婉妍还想继续责怪他,却也被那两个红肿泡弄得满是心痛,连忙跑到卫生间给他敷热毛巾。
付焕施坐在餐桌前,盯着面前盘子里的荷包蛋发着呆,连身后走来了一个人都没有察觉到。
“怎么不吃饭?”
熟悉,好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荡起微澜。
付焕施起了应激反应,身子在这句话落地前瞬间僵硬。
他咻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还没有洗脸!你再等等我。”
付焕施胡七八糟地说完就立马跑到了卫生间,林婉妍也刚弄好湿毛巾出来。
他一把拿过林婉妍手中蘸过热水的毛巾后就匆匆关上了门。
“这小子是怎么了?”
林婉妍全程懵懵地被付焕施推出来还有些奇怪,转头看去,站在餐桌旁的彭熹言正朝着这边看过来。
林婉妍笑容满面的,连招呼彭熹言坐下。
“盐盐来了?你吃早饭了吗?你先坐着,我给你盛饭去。”
“谢谢伯母。”
彭熹言十分听林婉妍的话,乖顺地坐下后,双眼依旧是不离开那扇紧闭的门。
眼神深沉黑邃,似平静无波的海潜入浓稠的黑夜,时间每分每刻地从他眼中流逝,渐渐褪变成了不可见的汹涌波涛。
彭熹言无比迫切地想要将这扇不能透视的房门窥开,无丝无缕。
已经洗过一次脸的付焕施看着镜子里的那张颓废苍白的脸上,红肿的眼袋太过于明显,像是被谁狠狠地打了一拳头。
他叹气觉得真是窝囊极了,想着又打开水龙头双手掬着流出的热水一直往脸上泼,好要将这深色红肿的痕迹给压下去。
至少他不愿意让彭熹言看到他这副狼狈难堪的面容。
无数次被水压冲刷的付焕施,洗过后脸上湿淋淋的,热水让他的脸庞潮红,与刚才相比多了几分精气神。
付焕施拿过热毛巾敷在眼下,最后的效果虽不太好,但痕迹也稍微变淡了些。
“咚咚咚。”
在外面等了许久的彭熹言没等付焕施回应,推门进来。
“你还没有好吗?时间快到了。”
付焕施手忙脚乱地关掉水龙头,胡乱擦了下正往下滴落小水珠的脸。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说完就低着头准备出去,付焕施这次实在不想让彭熹言看见自己的鬼模样,太难看了。而且他害怕彭熹言看到后会追问,会关心,会刨根问底。到最后付焕施肯定不能承受彭熹言抛来的问题而又红了眼眶,说出真相。
付焕施胡思乱想,来不及走出去,一个恍然,就被不知何时已经挡在门前的彭熹言拦住并拽住了胳膊。
彭熹言眼眸低垂,看向付焕施刚不小心被水沾湿的头发,水珠在发丝上端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往下滴落,沿着垂在他眼中柔润的侧脸轮廓,而后在纤弱优美的颈项线条里坠落。做工难免宽大肥胖的校服短袖并不能完全遮盖他瘦条条的纤小身躯,付焕施低头时,从上方看去还能隐约窥到朦胧的光景。
彭熹言无声动了喉结,心脏被某种绵软一扎,无意瞥见的他迅速掠过,稳定心神后,贴心拿起搭在架子上的毛巾为他擦拭起来。
“刚才看了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会下雨,我们上学的时候可以骑一辆车带一把伞走。”
彭熹言细心地不放过任何滴水的一角,缓慢细致地擦过付焕施的鬓角说道,最后还不忘补充一句。
“这样两个人也会比较方便。”
“唔……好。”
付焕施小心翼翼地回了他,始终垂着头不敢抬头看的他眼角向下,盯着白纹瓷砖上同样白色的运动鞋,脚下那一根明显的黑瓷线泾渭分明地划分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像是两座被包围在寂静无边的海上的孤岛,只能遥遥相望,却无法相接。
连那脚底漫出昏黑的身影都渐渐消浓,在他眸海深处摇曳后几近透明。
再微微抬眸,蓝白相间的校服衣角随着主人的动作在他眼前轻微摇动,捎过来时一股若有若无的皂角味迎面而来。
空气中也泛出了清淡的悠香,付焕施不自觉得多吸了几口。
禁闭的空间里到处都弥漫着这阵快要晕熏他的香气。闻着闻着,付焕施就上瘾似地茫然了双眼,也变得更加贪婪。
“好了。”
彭熹言抬手揉捻着付焕施耳际后的发丝,看已经差不多干了后才放下毛巾,注视时也捕捉到了眼前耳根泛出的微红,刹那间燃烧了他整颗心脏。
彭熹言心一动,眸微敛,正想像往常那样想试着揉上眼中这只熟透了的耳垂,付焕施却直接略过他的肩膀侧身走了出去。
停在空中的手顿了一下,彭熹言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超出了朋友界限,竟还有些庆幸刚才没有逾矩。
他故作镇定地自我安慰,便随着付焕施走了出去。
只有那丝缠绕发丝间的香气似有若无的,漂浮在他指间,勾起他平静之下的伪装,掩藏的心惊与波动。
彭熹言不动声色地搓弄着指面。蓬软的触感,嗅觉上是清甜,出乎意料的闪躲,种种因子汇聚,让他难以抗拒。
“坐我的车吧。”
彭熹言帮忙把付焕施的书包放进车篓里后,回头向付焕施说。
付焕施忸怩着,也只是点点头。
彭熹言看向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的付焕施,烦躁感急寥寥地堵在胸腔间,快要破闸而出。
“怎么不穿雨衣呢?傻孩子们。”
送他们出门的林婉妍望着已经登车离开的他们还在纳闷。
眼看快要赶不上早自习,彭熹言就带着付焕施抄起了近路。
当小车行上黑木河上的大堤时,常年停业还未通知施工的泥石小路让他们二人少不了一番颠簸。
逐渐在眼前眩晕的地面让付焕施更是迫不得已地抓紧了彭熹言的腰身,惶恐一不留神就会被摔下去,头也随着车的晃动时不时地撞向彭熹言的后背,颠的他屁股感觉快要碎成四掰。
彭熹言行车间隙时看向腰上紧拽着的双手,从一开始的只是小心抓着那层布料到后来的索性环住,背后的发丝即使隔着单薄的衣衫,也能感觉到层层叠叠的刺痒蔓延在脊背。
心脏漏跳一拍,心情也顿感愉悦,丢开出门前的不开心。前面的路也跟着明朗了起来。
出门时不经意的一瞥,那双鲜明的眼睛,看向他总是带着明亮的清澈明珠却被绯红包裹,如同焰火一般,焚烧上他翕动的唇口,却被桎梏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梗塞在喉间,暗涌起的骇浪侵蚀着心间。
他并不傻,并不是看不懂如此变成的缘由。
他又应该怎么出口探问?
问他这双眼睛怎么成了这样?
还是问……
昨夜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哭成这样?
因为什么伤心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
问题的答案明明白白地摊在他眼前,混乱、模糊、仓惶、古怪,每种谜底都让他血脉间涌动,欲要逃离。
他也无法继续保持从容自若,只能选择闭口不谈,扪心不答。
车座上的付焕施能感到彭熹言总是一会儿骑快一会儿骑慢的。
付焕施环在他腰上的手快要松开时,还是会在彭熹言突然骑得快起来时重新抱紧。
以后坚决不能走这条路了,快颠死他了。
付焕施遭殃的屁股隐隐作疼。
河边不知是谁家的大鹅偷偷跑出来领着小鹅仔在无风无波的水面上轻快游着。高堤上迎来的晨风很凉爽,吹过河边茂生的芦苇和稻草,在太阳的叠影下轻轻摇荡。几只落单的小麻雀还在长长的电线上啾啾叫着。
少年迎着天边泄下的熹微行驶在狭窄小堤间。
两道摇晃的人影偶尔相贴、重叠。
“付焕施有你的啊,我刚还看见彭熹言载着你进校门呢!”
目睹全过程的顾思义在付焕施坐下后,奸笑着一把搂过他就调侃。
“你不知道刚才那几个女生羡慕的眼神。哎呀,我也好想坐小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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