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门前的血腥与喧嚣,终被黎明前最深沉的死寂所取代。
内廷卫校尉们拖拽尸体留下的暗红色痕迹,在青石板上蜿蜒,如同一幅刚刚完成的、描绘地狱的狰狞画卷。
百官们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眼睁睁看着那顶绣着九天凤凰的华贵车驾,缓缓转动,返回深宫。
车帘低垂,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却隔不断那股穿透骨髓的寒意。
一场旧秩序的葬礼,就此落幕。
宿国公府,后园。
与满城的死寂截然相反,这里温暖如春,一壶新沏的君山银针在小火炉上“咕嘟”作响,散发出清雅的香气。
沈炼正悠闲地倚在池塘边的美人靠上,品着香茗,姿态从容得仿佛刚刚参加完一场无关紧要的宴会。
老国公沈巍疾步而来,身上还带着承天门前的寒气。
他没有了之前的暴怒,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以及一种看待怪物般的、无法理解的恐惧。
他走到沈炼面前,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问出了那个困扰了所有人的问题。
“张廷……那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一辈子都将律法奉为圭臬的老顽固……他怎么会帮你?”
沈炼为祖父斟满一杯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爷爷,我没有帮他,我只是给了他一个选择。”
画面仿佛回到了前夜,一间不为人知的密室。
大理寺卿张廷端坐如松,神情冷峻,他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与审视。
沈炼没有说任何废话,只是将一叠厚厚的卷宗,轻轻推到了张廷面前。
张廷翻开,只看了几页,脸色便瞬间变得铁青。
那里面,全是宰相王甫及其党羽,利用律法漏洞,庇护族人、侵吞国有资产的铁证。
每一桩,每一件,都足以让张廷这样的法家门徒怒发冲冠。
“这些罪证,老夫追查了十年,却始终无法将他们定罪。”张廷的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力感,“他们早已将律法**于股掌,任何程序,都会被他们拖延、化解,最终不了了之。”
“是的。”沈炼平静地点了点头,“所以,我给您准备了另一件东西。”
他从袖中取出另一本薄薄的册子,推了过去。
封面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功名录”。
张廷翻开,瞳孔猛地一缩。
那上面,正是他今日在朝堂上“搜出”的、那份伪造的、王甫**事成之后的分赃名单。
沈炼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在密室中幽幽响起。
“张大人,现在您面前有两条路。”
“第一条,您可以用这叠真实的罪证,继续花上三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去和整个士族集团进行一场注定会失败的博弈,最终眼睁睁看着这些国之蛀虫,继续蛀空这个国家。”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或者,您也可以用我这本伪造的‘功名录’,一个微不足道的谎言,在明天,就在承天门前,一劳永逸地,铲除这个危害国家数十年的毒瘤。”
沈炼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陷入剧烈挣扎的“铁面判官”,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用一个程序上的‘小恶’,去实现一个结果上的‘大善’。”
“这笔账,相信以大人的智慧,算得清楚。”
许久,许久。
张廷缓缓闭上了眼睛,那张刻板如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痛苦挣扎的神色。
最终,他没有说一个字,只是默认了这一切。
“你……你这是阳谋!”
听完沈炼的叙述,老国公沈巍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看着自己这个孙子,就像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妖孽。
这已经不是阴谋诡计的范畴了,这是将人心、道义、法理全部**于股掌的魔王手段!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院中,躬身传旨:“陛下深夜密诏,请沈公子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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