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某些原因，”讲台上的黎蕙利落地打开PPT，“我提前把五一活动的规划做完了。”
周翩心跳加速，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目光锁定在黎蕙身上。
黎蕙神色自若，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她条理分明地讲解自己的策划案。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创意，如钩子一般拉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注意力。
周翩坐在座位上，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她听得越仔细，越能感受到黎蕙策划案的强大。
那是一种完美的商业感：主题连贯，肝活氪点均匀到位，妥妥地照顾了每一种玩家。
原来耿星河那时候教她的，是这个意思……
周翩若有所思，甚至有点想做点学习笔记。
黎蕙在讲台上完成了她的展示，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周翩身上：
“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挑衅，仿佛是在说：你敢来挑战吗？
周翩的心脏被重锤敲击。
她甚至不用上台，就已经明白自己这份案子的完败。
只是，黎蕙怎么会选这个时候做完案子？
除了耿星河……她只和一个同事讨论过……
“文……”她凑前，看向耿星河。
他的目光也落向文篙的方向，语气轻轻：“变色龙。”
她看向认真提问，似乎完全不知道黎蕙计划的文篙，微微叹了口气。
不能相信任何人。
他收回目光，面色平静：“待会你还是上去讲讲吧。”
“还是”这个用词，他也清楚她的策划案比不过黎蕙，还要上去讲讲吗？
蓦然，她想到了一个词：“鹬蚌相争”。
她侧目看向坐在身前，神色悠然的耿星河。
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他。
回答完文篙的提问，黎蕙往台下看：“还有人有问题吗？”
她特地看向周翩。
周翩缓慢地摇了摇头。
“何必退缩？”散会后，耿星河趁人不注意，将她拉到会议室，“你需要展现自己的能力。”
“但我自己这次的策划案一般。”周翩目光清泠泠，“打不过，就先不打。”
“……恐惧战斗，会一路退避。”他眼神尖锐，“我不需要逃兵。”
“弹无虚发才不会打草惊蛇。”周翩坚持。
“呵，打草惊蛇。”耿星河意有所指，“你这次不敢拿出来，你以为黎蕙下次会给你拿出来的机会？”
“你需要尽快有切实的成绩，在石头面前刷足信任度，J17的复活才有希望。”耿星河的话理智得像冰，“你连活动案都不敢拿上去硬压一头，趁早放弃复活J17这种高难度活动。”
原来他是这么想。周翩心里有片刻的感动。
她深吸一口气。
“但游戏总归是要好玩的。黎蕙的方案就是比我好。”周翩摇摇头，“总会有机会的，我再改改。”
可能是钻研的时日久了，她看完黎蕙的案子，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自己原来陷入瓶颈的案子，好像有了一些优化方向。
即使用不上，自己的作品也要好好地做完。
她心里反而涌起一股斗志。
周翩回头看清明活动。虽然她只参与了一点点道具的文本工作，当时还觉得活动本身平平无奇，此刻回头看，却越发觉得活动设计架构完整，一些付费卡点的巧思做得很精妙。
她一边改自己的活动文档，一边开始关注清明的数据：付费、点击、舆情。
本来一片向好，但第四天晚上，T3突然上了一个热搜“阿三-大苏打天下第一”。
因为清明活动引入了新的BOSS，和原先T3设定里“天下第一”的高人气NPC冲突了。
这也就罢了，新BOSS的技能描述，点开的详情里写的是“阿三-大苏打是的是的”……当时填表的时候，策划应该是摁了“asdsdsdsd”强行占了个位，然后忘了改成正式文本。
本来也就是道歉的事情，但“阿三”这个词比较敏感……
午夜十一点，CBD仿若被按下了静音键，街道上空无一人。
但像上班时分一样，一辆辆汽车疾驰而来，在玉树大厦门前放下人。
周翩走进电梯，便看到耿星河面色凝重，眉峰紧蹙，眼神中透着忧虑。
T3项目组主要成员连夜集结，大会议室坐满4排人。
“我已经写了一封道歉公开信。”黎蕙作为清明节主负责，先站了起来，“运营那边的舆论稿正在撰写。”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补偿？”耿星河面色依旧平静，“玩家的声浪在社区里吵得很高。”
T3是大DAU型产品，玩家以大学生、年轻人为主，消费低但基数高，而且一群乐子人，特别能搞事。
已经高上了热搜，不然他们也没必要连夜回来加班。
“不能是一般的邮件+仙玉了，不够。”万羽突然出声，“如果真的给把BOSS奖励送了，辛苦首通BOSS的那群高玩肯定会骂。”
在耿星河担任制作人之前，万羽是T3的主策划，后来因为想去做T8，才让耿星河跳过主策划，直接当了T3制作人。
“不如……”周翩一出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那些目光是“你怎么敢在此时说话”的轻蔑。
但她挺直了背，目光朗朗：“我之前练手，做过一个‘蚩尤入侵’的策划案……蚩尤Boss有黑巫术技能，可以伪造成蚩尤Boss在背后操控清明Boss，导致战力虚高的连环剧情——把舆论危机变成另一种宣传话题？”
黑巫术操控，一下解决“天下第一”冲突和技能乱码的问题……而且特别符合T3搞事情不嫌事大的调性。
……只是有哪个受虐狂会没事干练手，练出一个Boss技能都如此完整策划案？
她不用睡觉吗？
万羽却不管那么多，眼前一亮：“拿来看看。”
耿星河眉目一舒：“拿来吧。”
他本以为，周翩那个活动完成后就只能束之高阁了，没想到此时还能派上用场。
屏幕让给周翩，策划们看着文件名最后标注的“v20”，望向周翩的目光肃然起敬。
……你有这样的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好吗？
周翩，不愧是做过制作人的女人。
万羽站在讲台上，目光锐利，手托着下巴，紧紧盯着大屏幕上周翩的策划案，表情严肃。
他眼睛很大，转动时像一只敏捷的猴子，捕捉着文档里的各种细节。
“还可以。比我想象的可以太多。”他目光闪过一丝激赏，但随即又挑剔地说道，“只是要做的太多，时间上来不及。”
周翩紧张地解释：“原本是锚定五一活动的规模，所以内容量比较大。”
五一活动因为连着7天长假，属于SABC级中的A-级活动，更新内容量、成本都比较高。而清明节因为假期少，其实内容量并不多，属于B级活动。
万羽抬手，阻止她继续解释，转头看向耿星河：“耿神，T3有备用美术资源吗？”
耿星河回答得简单直白：“没有。”
不同于玩家想象，大项目有充足的PlanABCD、会提前半年把这次活动做完……
根本没有。
T3的每个周期都在疯狂地赶工，没有一点库存。
策划们静默不语，空气中充满了压迫感。
耿星河继续说道：“但总有些废稿，改改也可以上。我记得之前做春节活动，有个苗寨祭司的废稿。”
美术黄珣上台，找了一下，屏幕上迅速拉出了苗寨祭司的影像。
周翩从满怀期待到完全落空只用了一秒：“可是苗寨祭司的配色是银、紫色，应当使用蛊毒的。我的案子里的蚩尤，是棕、红的火元素的。这些元素不能轻易更改——”
万羽斩钉截铁：“可以改。就改用苗寨祭司，蛊毒作用强化、导致BOSS功力暴涨、天下第一，同时技能显出乱码。”
他转头问道：“小萨，能不能联系上某国货品牌？我记得他们有个苗银系列的眼影盒。”
“可以！”营销萨云快速回应，“我们还可以联系KOL，用cosplay角色的方式打广告，两边一起宣传。”
“靠你了，声势搞大一点。……可惜端午节在六月份，不然顺理成章驱五毒。”万羽沉思片刻，语气果断，“也不是不行，干脆包装成资料片，下周先放苗头，五一后正式上线，横跨到端午？”
周翩瞠目结舌：从一个Bug开始，串联长达两个月的活动？
万羽这创意能力也太天马行空，口气也太阔了吧？
耿星河点头，语气冰冷而果断：“下周，安排更多的NPC显示随机变化的乱码，做出全部被蛊毒侵蚀的感觉。”
周翩不甘心地争辩：“但我的设定不是这样！”
全屋瞬间静默，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万羽挑眉，目光转向耿星河，似乎在说：你自己招的人，自己管。
耿星河直视着周翩，镜片上冷峻的光寒星般一闪而过：“项目为先，你改不改？”
“……”周翩气势弱了两分，“做其他工序的时间，完全足够美术同步做一个新的蚩尤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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