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棠自进屋,还来不及说半句话,封霁却已经明了了一切。
她忽然觉得眼眶发烫,抓着他腰侧的绅带,微微用力,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想要掐他,或者抓住些什么发泄。
“说对不住有何用。”她声音闷闷的,亦显得软绵绵的。
却让封霁心头仿佛被猛击。
屋内烛火通明,只有他们二人。
封霁忽的伸手,粗粝的指腹微微托起她小巧的下颚,迫使她抬起头,两人对视着,他望进她眸底,更确切地获悉了他想要的东西。
下一瞬,封霁低下头,不容拒绝地,清醒地吻。
头一次,两个人都是清醒的。
封霁明知她与别人的婚约尚存,三月之期将到,或许从东如回来,她与别人就要正式定亲。
林晚棠心中更是清楚,她会趁此东如之行,对封琰下手,不知日后她会如何面对他,他也同去,会不会……她被他发现。
他们各自怀着心结,却渐渐沉沦,此刻谁也不愿去多虑。
若将来可能反目成仇,便将此刻作唯一。
只管尽情。
封霁自觉不该太过分,仍保有些许清醒与克制,然而才欲松开,林晚棠便踩着他脚背,主动攀附而上,勒住他脖颈。
他心跳如雷,那几分清醒克制,瞬间烟消云散。
屋外微风徐徐,暴雨停歇已有数个时辰,积水变浅至无,草木花叶上的水珠渐干,开始传出阵阵欢快却不至喧闹的鸣叫,在夏夜中听着,生机勃勃,反叫人心安神定。
林晚棠目眩神迷地趴在封霁怀中,鼻息与唇齿间仍充斥着他的气息,贴着他胸膛的右耳,响动着与她一样急且重的心跳,平息得十分缓慢。
她道:“银龙还给你,郁柒你也带走,我知道你会说身边不缺人,但多一人,我便多一分安心,你且为我想想。”
她这话叫他难以反驳,沉默片刻,只得道:“那你好好待在洛京城,别乱跑,少蹚浑水,还有,少与卢照往来。”
林晚棠:“……”
“还有,”封霁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已经知道你并非真的心悦高淼,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非他不可,待我从东如回来,你要么说服我,要么别跟他定亲,不然我也不知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林晚棠轻笑一声,“你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封霁抿了抿唇,嗓音沉沉:“林晚棠,我并非是天生的,一成不变的,正直之人。”
林晚棠收起笑意,过了片刻,才语气无所谓地道:“那也等你回来再说。”
……
翌日,天色微亮。
林晚棠早早到了城门下,坐在马车内等。
她今日坐的马车有国公府的标志,无人不认得,也能猜到她来此处是为了送别,更做实了传闻中与高淼的两情相悦。
派去东如的天武卫和长风军,已在官道两侧列好队,林晚棠透过车窗,能远远看到领头整军的封霁。
此次随行官员不少,毕竟不止是去剿匪,还要收拾东如的烂摊子,官道上满是马车,还陆续有人赶过来,封琰和高淼都还没到,林晚棠估摸着,封琰会最后一个到。
谁敢让太子等呢,有些官员早早来了,看见封霁已经在此处,都忍不住神色惶恐,发现封霁只顾着整军,看见他们也只是远远颔首,才放下心来。
林晚棠又等了片刻,车外传来护卫的声音:“郡主,高府的马车到了。”
她懒得自己盯,只让护卫看到了提醒她。
林晚棠闻声下车,果然看到几步远的地方,高府的马车也停下来,接着便看见高淼下车。
两人互相问候两句,林晚棠拿出一个平安符来,道:“我昨夜才知你要启程,来不及亲自去白马寺求符,这是半个月前闲时求的,原想自己带着,望你不嫌弃。”
高淼面色动容道:“也是你的东西,给了我,我感激都来不及呢,怎会嫌弃。”
他收下后,想起林晚棠那日在他面前倾诉之事,主动道:“你在东如的那个挚友,不放同我说说她家在何处,或者姓甚名谁,有何特征,我到了东如帮你看看,届时写信给你。”
“此事我还想单独同你说,此处人多眼杂……”林晚棠看了看四周,本想看看有没有人注意这边,却猝不及防见方才还在远处整军的封霁赶马过来,已经很近了,没几下便到了近前。
他没下马,居高临下看着林晚棠道:“你消息真是灵通,昨日傍晚定下,今日天方亮就启程,也赶得及来送人,可见关心非同一般,倒是可怜本王,都知道本王把你当亲侄女对待,你在这白等了两刻钟,就没想起来送送本王?”
林晚棠:“……”
她明知这人是醋了,非要来搅和,毕竟昨夜已经送过了,但众目睽睽之下,也只得回几句好话。
不料好话说完了,封霁还朝她伸手:“我的呢?”
“什么?”林晚棠茫然地抬头。
“你方才给了他的,我没有?”
林晚棠无声呼了口气,道:“我就一个。”
昨夜分别前她给了他的!
而且给高淼的其实是银霜在寺庙多拿了的,给封霁的才是她诚心求的,早知道这人会在这时候给她添堵,昨夜就不给了,她就该让郁柒带着剑自己回靖王府。
封霁看她眼神便知她要生气了,不再逗她,但也见不得她继续在这跟高淼多说话,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哪怕是假的。
他看向高淼,催促道:“来这般迟,还不快些入列。”
高淼正要应声,林晚棠却道:“我与高公子还有话没说完,殿下通融半刻钟可好?”
封霁皱眉回看她,心里感到了一丝不对。
他已经确信林晚棠对高淼都是假的,往日两人同去高府看高淼,明明他打岔时,林晚棠都会就坡下驴,她并不想多理会高淼,只是不得不做表面功夫。
可今日她却反常了。
看着林晚棠乞求的眼神,封霁想了想,道:“就半刻钟。”
他驱马走远,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走到城墙一角的两人,心中疑惑愈深。
另一边。
林晚棠对高淼道:“我并不知道我那挚友具体住在何处,只知在临海县,我还是想亲自去看看她。”
高淼微微皱眉,一时没说话。
“如今世道已经太平许多,我路上亦会带上护卫,不会出什么事,你若不放心,也可以告知我你们的路线,我紧跟着就好了。”
“这……女子孤身出远门,还要瞒骗你家中人,实在不太妥。”
“高淼!”林晚棠抓着他袖子,直呼其名,眼巴巴地望着他,“我到了东如会找你,说不定我挚友那里还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毕竟我是偷偷去的,若她家中真有什么事,需要出面帮忙的,我还得靠你啊。”
高淼看着她,轻易便心软了,道:“我告知你路线,你要紧跟着,大军经过之处,会比别的路线太平,如此你我到东如的时日应当不会差太多,若我到了东如五日内,不见你来找我,我便将此事告知……靖王殿下。”
在高淼眼里,封霁对林晚棠还是颇为严厉的,林晚棠此行不敢让除他意外的人知道,必定更不敢被封霁知道。
林晚棠果然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她的害怕是真的。
“一言为定!”林晚棠应下。
她回到自家马车上时,已经看见东宫的车架缓缓过来,想来大军很快就要启程了,不再久留,她回府也还有许多事要准备。
……
回到棠影轩,林晚棠叫来金霞和银霜。
这两人自小与她一起长大,陪她叛逆,只听她的,她早已决定要带上她们一起出门,况且若不带上她们,家中人不会放心,或许刚知道她偷跑出去了,就会派全府护卫到处找,不止要怎么惊动。
林晚棠没说自己去东如做什么,金霞银霜已经惊讶得张大了嘴。
“郡主……您不会是追着靖王殿下去的吧?”金霞问。
林晚棠:“?”
“我追着他作甚?”她忍不住问。
金霞眼眸一转,道:“我早看出来了,你其实对殿下……”
“打住!”林晚棠看了眼一旁正侧耳细听的银霜,“不是,你可别乱说,反正就是要去东如,你们若是问东问西,我就自己去了。”
“别呀,我不问,带我带我!”银霜道。
金霞轻叹口气:“郡主,东如这么远,又正逢战事,老夫人不会同意的,你若是偷偷去,会不会有些过分叛逆了?”
林晚棠道:“我去意已决,有十分重要非做不可的事,你若是怕……”
“那我陪你去。”金霞直接道,没让她将后半句说完。
她就不是怕被连累被罚的,何况老夫人再气,也是明事理的,从来不会因为不舍得重罚孙女,就为难她们这些从犯,顶多一起抄书禁足。
说好了,林晚棠便带着两人收拾行李。
金霞银霜去收拾路上要用到的衣物盘缠各种细软,林晚棠则是将提前准备好的暗器,武器,药物收拾好。
盘缠多带了些,赶路本来就不好受,林晚棠更不想在别处委屈了自己,也不怎么怕被偷抢,这种事如今,尤其是在去东如的这条路上,发生的不会多,万一有人瞧不起她们三个女子,非要招惹,她也自觉能应付。
林晚棠叫人备了辆寻常的马车,从外表看不出是国公府的,三个人坐正好,东西收拾好之后,都放上了马车。
临行前,她叫来一个名唤春杏的婢女,交给她一封书信,又作了一番吩咐,瞧见春杏拿着信封的手颤巍巍的,不由得又安抚两句,给了些赏,春杏虽仍有些胆颤,但也信誓旦旦一定办好。
马车自偏门出府时,刚过晌午,所有见了马车的人都以为只是寻常的出门半日。
林晚棠还派人去跟梅氏说了,晚膳不在府中用,天黑之前,都不会有人怀疑她出了城。
此时是金霞在外赶车,她提前知晓林晚棠的打算,时不时在一些铺子前停下,买吃的点心零嘴,消遣的话本子,最后在临近城门的一间工匠铺子前停下,跟店家说马车远行,需要加固。
等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加固好了,三人继续启程,终于向城外去。
洛京到扬州一路郡县众多,几乎不会遇到太荒凉的地方,按高淼给的路线,便能保证每日天黑都能在城里落脚,甚至偶尔一天能经过好几座城,不必担心会风餐露宿。
此次剿匪重在做足准备再出海,行军并不紧急,加上带了不少随行官员,文臣不如武将受得了行军之苦,少不了放慢行程,预计十日左右到东如,林晚棠便也跟着不急不缓地走,每日能在落脚处歇上四五个时辰。
第一日天黑,她们在距离洛京城不到百里外的兴南县寻了一处客栈落脚。
与此同时,宁国公府。
距离府中人用晚膳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即使在外面吃,也差不多该回府了,再不回府,便要瞒不住。
春杏得到的吩咐,便是在这个时候带着那封信,还有府医,以及上好的补元丸,去慈安堂见老夫人。
林老夫人身体健朗,但林晚棠仍担心老人家被她吓着了,若有万一,便是天大的罪过。
春杏到慈安堂的时候,林老夫人正在内室泡脚,准备就寝,她一向睡得早,醒得也早。
林晚棠原本还想过让春杏第二日再去慈安堂,但她只要过了亥时未归,兄长和继母一定会知道,与其半夜吵醒祖母,不如提前说了。
就算祖母派人连夜追出城,天亮前追到南兴县,要在南兴县找到林晚棠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到时她早就启程离开了。
林老夫人刚泡下脚,身边伺候的婆子便进来通传,说是棠影轩的春杏求见,还带了府医。
老夫人虽不知林晚棠想做什么,还是叫了人进来。
春杏一进来便紧张到结巴,“老、老夫人安,郡主……吩咐奴婢带府医来……来给老夫人把脉……”
“为何突然要给老身把脉?”老夫人看一眼低垂着脑袋的春杏,又看向府医。
府医摇摇头,“或许是郡主的一片孝心吧,把脉而已,我也有快十日没为您把过脉了。”
“那便看看吧。”林老夫人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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