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销雨霁,最后一滴雨敲在房檐上没了声息。回时锦阁已是半个时辰后。
进门时脚步微顿,因是店里空无一人,不知冬词这小丫头又跑哪去了。
“小娘子您回来了!”说话的是店里的小伙计阿言,望宋且安回来赶紧从里间走出,迎上前去。
“冬词呢?”
阿言指向屏风:“在后面呢。”
绕过屏风走近些,瞥见冬词的双手工工整整的摆在桌前,可脑袋像挂不住似的一点点往下沉。
宋且安伸手,掌心顺势托住她的脸颊。
须臾冬词睫毛几不可查的轻颤,继而睁开眼睛。
“嘿嘿小娘子。”她红了脸,挠着发髻不好意思道,“今日眼皮子没来由的重,定是哪路困神偷偷勾奴婢的魂。”
宋且安欲张嘴续言,便被耳中阿言的招呼声打断,“郎君里面请,今日是想置办新行头,还是挑块好料子?”
她偏头,透过屏风望向门外。
门帘掀起,一个全身玄色,头戴黑斗笠的人踏入。
这般装束,逢雨天原是习以为常,可此人偏偏将帽檐压得极低,仅露出半截利落的下颌。
半晌这人把下颚微抬,不见要说话的意思,倒是身后的小厮出声:“我家郎君想买重莲绫这料子做衣裳。”
阿言一愣,耐着性子解释:“郎君可能有所不知这是宜州特产,小店素来不曾备着。”
“可听旁人说这铺子里有伙计是宜州人?不知有没有将技艺带回此地,不如请出来面谈?”话音未落,只见阿言身前本来一言不发的人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意味不明。
屏风后的宋且安倏地陷入沉思。
此人打扮怪异,说话有意无意打探,怕不是没有买布这么简单。
提步走出屏风,上前圆场,“那您大抵是认错铺子了,店里的伙计均是土生土长的梧州人。”
“可我听着小娘子的口音像是宜州人?”这人抬头,继续追问。
宋且安来到跟前,才发觉这人身得如此高大,自己堪堪才过他的肩,只能微微颔首透过玄色面帘瞧见模糊的轮廓。
视线上移,与他对视,目光沉静,
“您听错了。”
“我们这儿的料子可不比宜州差,您若是想买特色,不如给您介绍当地的料子?”
“那就不必了。”那人沉默三秒,忽然倾身贴近,扬唇懒懒道:“我对宜州更感兴趣。”
语气闲散却似意有所指。
宋且安只觉眼前光线一暗,身子微僵。下意识往后缩,脚下踉跄着退了两步,“既然如此,客官慢走。”
”自然。”他退了些,声音不紧不慢,随即旋身便走。
转时带风,吹起一角面帘。
宋且安稳住身形,抬眼恰巧瞧见这奇怪客人身上的一抹异色:
侧颈一粒朱砂痣格外的红。
去时匆匆,回过神时主仆二人已不见踪迹。
“小娘子怎怔住了?”冬词抬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
继而愤愤不平的挖苦:“谁不知这料子做工及其复杂,价值连城。上来就大放厥词,真是好大的口气。奴婢看这二人不像来采买的,像是来找茬的!”
宋且安神色微凝,“开店碰到奇事也是常有的,以后还是要小心谨慎些才好。”
“当下铺里暂时无事,你去北街的云酥坊买几块栗子糕、桃花酥拿回院子可好?拿着钱若瞧上喜爱的糕点了,也一并带回去。”轻轻抽动荷包绳节,倒出铜板交给冬词。
小丫鬟眨眼一笑:“敢情小娘子在记挂夫人呀,奴婢这就去。”
“再去打听打听……”随后宋且安拉进距离附耳说道。
须臾望见冬词信誓旦旦地大步离去,也不知听清没有。
酉时,暮色四合,坊市商贩渐渐收摊。
“小娘子若是要制衣指派小的即可,为何要带这么多料子回去?”阿言搬来车梯扶宋且安上马车时问道。
只见马车位子两边各放五匹,左放软缎、细纱,右放斜纹布、提花布。坐上去仅能沾着一点儿座沿,想往后舒展的地儿都没了。
宋且安摆手:“这料子我有其余打算,不必麻烦。”
车帘被风拂下,车轴微转,马车渐动。
宅院在青川镇西北角,大约两刻钟便能从时锦阁回到院子。
这院子朱漆大门虚掩,门楣上悬着“吴宅”二字的匾额。两侧丈高的青砖院墙上覆着黛瓦,排列整齐,不见半片歪斜。
车夫用木杆轻挑开车帘,瞧见冬词已在马车边等候,“奴婢就知小娘子快回来了,夫人在正房等候您多时。”
扶住冬词的手,踩着脚凳稳稳落地。
穿过垂花门,廊下挂着的紫檀宫灯已被点亮,昏黄的光透过细绢罩子投在地上。
宋且安才惊觉天色已完全暗下。
“可是妟如回来了?”声音不高,话里藏着一抹欣喜。
抬眼望去,正见一位素绢襦裙的妇人跨过门槛走出。
“劳您挂心。”宋且安俯首行礼。
脚踩碎步快步上前,牵过吴氏的手,拉起她往屋里走。
右手拿起案上的瓷壶,手腕倾斜,茶汤顺壶嘴坠下。待杯盏将满时,双手呈给吴氏,“您喝茶。”
吴氏接过杯盏抿了口茶,“今日大雨,可有淋雨?”
“未曾,这雨来得急去的也快,不多时便停了。”宋且安摇头道。
搁下杯盏,拂起宋且安的手慢慢摩挲着,“铺子里有伙计照料,你也不必日日前去。还叫冬词挑些我爱吃的糕点送来,难为你这般有心。”
“皆是小女应做的,若不是您,只怕小女早已不在人世。”
化成了无人在意的白骨,变成了不明不白的阴魂。
“如此说你我之间又添生分,下次莫要再说。”吴氏在她肩头温柔的拍了两下,回头对陈妈妈说道,“让灶房快些上菜吧。”
半晌,菜陆续上桌:
乌木小几上,两碟红油云丝、庆元豆腐,一碗杏仁羹外加盘酥骨鱼。
“一律去用膳吧。”菜上齐,吴氏向后挥手道。
不是什么大门大户,院里仅有个婆子和几个差役丫鬟和小厮。规矩随和,家中从没有伺候主子用膳的习惯。
陈妈妈退下,轻关上门。
“尝尝这鱼,特叫丫鬟买来的,比往日的更鲜些。”吴氏用筷子夹住半块鱼腹,放进宋且安碗中。
宋且安谢过,转手拿起勺子也给吴氏盛了碗羹汤。
有说有笑地吃着饭,俨然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好不欢乐。
而后似是不经意之间提了一嘴:“铺子里可有宜州来的伙计啊?”
“未曾有过,怎么了?”吴氏思索片刻,撂下筷子回道。
见其追问,只得拿出先前准备的措辞:“听闻此地特产一种叫重莲绫的料子,丝质油润光亮,其纹饰多以重叠的莲花图案为标志。小女听闻感兴趣的紧,想去了解又不知从何问起,便想问问店内的伙计。”
吴氏心领神会地点头:“既然你有兴趣我便托人先买上几匹,如何?”
宋且安愣了愣神,她本意仅想打探几句,怎能叫夫人真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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