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害怕!”
“我不是故意装病的……我只是害怕。”
“我想现在就去……看她,可以吗?”
久未开口,她的嗓音沙沙的,粗粝又难听,那断断续续的话语拌着眼泪,渐渐泅湿了他的后背。
那双环在他腰侧的手,衣袖滑落到肘间,露出两段细瘦的腕骨,在昏暗的烛光下白得晃眼。萧淮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仿佛烫手般,胡乱扯开她交叠的手臂,慌乱的往前走了几步,不敢回头看她一眼。
“刚退烧不宜见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你烧了两日,我知道你不是,等你好了,我让九川送你。”
“她……也是一片孝心。”
“您是五叔!”谢枕月的嗓音满是惊讶,仍是沙沙的,满是懊恼,仿佛此时才知道是他,“对不起,对不起!”
“我病糊涂了,将您错认成……凌风了。”
“您别生气。”
谢枕月当然知道他是谁,王府传来消息,萧南衣自戕,追随老萧王而去。
这世界荒诞得令人发笑。
对她无底线纵容偏爱的萧嵘,竟是披着羊皮的狼。厌她如鬼的萧淮,反倒成了她唯一的救星?
如今她终于知道手腕上,还有心口处那么多的疤痕是从何而来。离魂症,以及她对外的那些谣言,不过是他们为了掩人耳目的借口。
她猜测自己的血或许另有妙用,她成了那些恶魔饲养的牛羊,供他们随取随用。
躺着的这几日,她也已经想明白,萧淮确实是不知情。石室那一晚,要不是她机灵,她已经死在他手里,更别说后来让她硬熬续接经脉之痛,这一个弄不好也是要死人的。
如果他是知情人,绝对不会让她冒此风险。
可是城门口,再加上这次,她已经试过两回,萧淮倒也算个君子。自己原先的猜测有误,美人计暂时行不通了。
她眼下只能装作认错人,蒙混过关。“五叔,我刚才……您不会还在怪我吧?”
萧淮不知是庆幸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总算慢慢回过头来,她却将头埋得低低的。
“我没怪你。”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比她也好听不到哪去。
“你好好休息。”他见玉娘终于回来,逃似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匆匆转身。
五爷怎么走得这样急?玉娘刚把对面的空屋收拾了一下,准备存放日益增多的物品,正撞见萧淮行色匆匆。
“真是怪了!”她在这医庐近二十年,从过见过他此等模样。玉娘边回头边进屋,突然惊喜地发现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姑娘?”玉娘扑到她床前,“五爷有什么吩咐吗?您一定饿了吧,我去厨房找找,有没有可以入口的吃食。”
“不用,”谢枕月昏睡时被灌了不少苦涩的药汁,现在嘴里还全是难闻的药味。这会她没心思吃东西,“我一点不饿,你去休息吧。”
“这怎么行,”她说着已经往外走,“等我回来要是您已经歇下就算了,万一还醒着,能吃上一口也好。”
“姑娘等我。”玉娘坚持前往,谢枕月只能随她去了。她抚了抚床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刚躺下,就听到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萧凌风一直记挂着这处,回去洗漱过后便想着再来看看,正好碰见萧淮面色怪异的出来。
“有没有哪里不适?”不知五叔说了什么,她竟真的愿意醒来?萧凌风伸手探了探她额头。
“已经好了。”谢枕月嘴角轻扯了下,姓萧的这些人里,大概只有萧凌风,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跟他相处时,她从不需要费心地揣摩他言行举止背后的深意。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只是……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我一时想不通,其实……昨日就醒了。”
提到萧南衣,萧凌风的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我知道你很难过,不过她随祖父而去,求仁得仁,我今日刚前往看过,她就葬在祖父边上。”
谢枕月“哦”了声,她已经说服自己了,声音淡得没有起伏:“你回去吧。”
这个时辰还留在她房里确实于理不合,萧凌风再三叮嘱,让她好好休息,终于退了出来。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那细瘦的身影,映着烛光倚靠在床榻上,仿佛要跟这沉沉夜色融为一体。
“你想去看看她吗?”他鬼使神差的开口。
她恍然如梦,院中的身影在黑暗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谢枕月看着看着,眼眶无端发热:“现在就去吗?”
那身影明显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下一刻,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几步折回到她跟前,四目相对。
“就现在!”他说。
谢枕月胡乱裹了件外衫,跌跌撞撞地冲在他前头,一路小跑出了院子。
“不用那么急,”萧凌风一把将人拽了回来,“别急,我们抄小道,骑马过去,不到天亮就到陵园了。”
“姑娘!”玉娘回来正好瞧见两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杵在院门口,急忙唤道:“您这是要去哪啊?”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回头,谢枕月冲玉娘喊了声:
“我明日就回,你不用担心。”
“谢姑娘就是这么说的。”玉娘垂手立在一旁。
萧淮脸上看不出喜怒,周身气息却冷了下去。
简直是胡闹!谢枕月不知轻重也就罢了,萧凌风身为医者,竟也纵着病人胡作非为。
怕是嫌她的小命太长。
他疾步向外。
玉娘极有眼色的不再开口。
九川朝外头沉沉的夜色看了眼,加快脚步追上孟东,悄悄碰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道:“总不至于要追去吧?凌风公子他们怕也是骑马去的,我们撵又撵不上,追又追不回来,关键谢小姐那点病症,主子能治的凌风公子也能治啊……”
孟东冷着脸回头瞪他一眼,九川身形一僵,知道自己大概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再抬头一看,前头的萧淮已经顿住脚步。
他心里惴惴不安:“这回是哪里不对?”
夜色浓稠,连风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燥意。萧淮立在原地,周身一片死寂。他莫名有种被人窥破了隐秘的,血淋淋摊在人前的无所适从之感。
他也很想问问自己,想要做什么?
……
此行仓促,萧凌风没敢声张,只带了数名心腹护卫,将谢枕月护在身前,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山林间。
天亮时,他们终于抵达了陵园附近。
为表敬意,离目的地还有段距离,一行人便下马,改作步行。
萧凌风动作利落,一个飞身,潇洒落地。“还好吗?”他上前去扶谢枕月。今晚脑子一热,不顾后果的带她来此,一路吹风受累,开始还好,后半程她已经完全靠在他身上了,明显的体力不支。
“没事。”谢枕月把手递给他,她知道自己没什么毛病,那点头晕无力,大半是饿的,最重要的还是心病。“我们不去陵园。”
“不去陵园?”萧凌风满脸愕然,那他们费这么大功夫来这里做什么?正想追问,指尖刚碰上她的,马上的人身形一晃,整个人一下子扑到他身上,好在萧凌风早有准备,双臂稳稳接住了她。
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他略有些不自在地将人扶稳,等她站定,立马松手。
“那……去哪?”
“去那上面吧。”她的目光越过陵园,朝后方高高的山头看去,“我只想看看……她葬在哪里?”
“不祭拜吗?”萧凌风嘴上这么问,行动上已挥手命随行护卫先行探路上山。
“不用啊。”她轻声应道,缓缓跟在他们身后。
祭拜什么呢?活着的时候没敢出声救她,死后,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
萧南衣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出声去赌那万分之一,可是她们明明连话也没说过几句,每次总是针锋相对,吵得不可开交……
她明明可以救下萧南衣的!她自小坚持的信念在那一刻彻底崩塌。
她难过,她消沉,她半死不活这么些天,也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整整三日,她从极端的自我厌弃,到说服自己没有错,整整用了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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