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板？”
江问渔的呼唤再次传来，带着担忧。
谢停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带着铁锈味，他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看到了。但，和你们说的……完全他妈的不一样。”
“不一样？”江问渔愕然，下意识地重复。
林岁烬猛地看向谢停云，从他急剧变化的、混合着厌恶与暴戾的脸色中，清晰地察觉到了某种至关重要的异常：“你现在……”
“对，老子‘看见’了。”谢停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第一次被拖进这鬼轮回的时候，就在我发现能他妈的‘赊账’那会儿，这玩意就他妈的在了！像个甩不掉的烙印！”
“这座塔……不是用普通的眼睛看到的。”林岁烬的目光在江问渔惊愕的脸和谢停云凝重的神情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再次落回那面巨大的、蕴含着白塔意象的灰白墙壁上，得出了一个令人心悸的结论，“它是被某种力量，直接刻印在我们……感知深处，或者说灵魂层面的印记。”
江问渔瞬间明悟，一股寒意包裹了她——她方才一时情急，忘了谢停云此刻目不能视，但他却“看见”了白塔，而且是截然不同的形态。林岁烬的推断，很可能是对的。
“你看到的塔，是什么样子？”林岁烬追问，声音紧绷。他意识到，这不同的“看见”，或许隐藏着关键信息。
谢停云“凝视”着那座仿佛由无尽痛苦构筑的骸骨之塔，寻找着描述的词语，脸上肌肉微微抽搐：“……骨头。数不清的，各种各样的骨头垒起来的，挤在一起，像是在流血。分不清是人骨还是什么鬼东西的骨头。”他扯出一个冰冷而狰狞的笑：“但绝对他妈的……不是猪骨。”
“白塔，会不会是‘力量’的某种象征？或者……是某种通道或坐标？”江问渔压下心中的惊惧，提出自己的猜测：“我们都看到了白塔，虽然形态不同……林岁烬，你看到的呢？具体是什么样子？”
“……和你描述的比较接近。”林岁烬沉声回答，随即转身，将手掌紧紧按在身后那根冰冷石柱的古老图腾上，粗糙的刻痕硌着掌心，他闭上眼，脑中将所有线索——真假壁画、规则悖论、不同的白塔影像、柏州的谜团、孙阿婆的只言片语——疯狂地串联、推演。
为何唯独谢停云看到的白塔是充满死亡与怨恨的骸骨堆砌？白塔究竟是什么？这座神殿究竟在供奉谁？又是谁，在此留下这些真伪难辨、层层掩盖的壁画？
罗盘停止狂振、殿外远处鸦群的啼鸣声消散，神殿寂静，落针可闻，是思考被碾碎后的真空，是强撑的理智断弦之后的茫然。
“咚——”
一阵微不可查地震动，通过脚下冰冷的石板传来，三人几乎立刻警惕起来，江问渔和林岁烬朝着失明的谢停云慢慢靠过去，而谢停云则握紧永夜，横刀身前，微微侧耳去辨别声音来自哪里。
稳定、从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仿佛有什么巨物在神殿深处的黑暗中苏醒，迈步朝他们走来。
江问渔下意识地吞咽口水，死亡的阴影还笼罩在头顶，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冰冷的地面上、墙壁的裂缝中，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苔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光晕骤然暗淡，随后，一束新的、冷白色的光，猛地从黑暗深处刺出，精准地分割了空间，光柱中，尘埃缓慢地飞舞着。
林岁烬视野的余光尽头，那片连意识都难以触及的黑暗中，缓缓显现出修长的、沉默的轮廓。
脚步声终于清晰可闻，不疾不徐，踏在神殿冰冷的石板上，发出空灵的回响，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瓣膜上。
颀长的身影从吞噬一切的黑暗里，被自身携带的冷白光晕缓缓勾勒出来，首先映入林岁烬眼帘的，是那双熟悉的海蓝色眼睛，正平静地注视着他们，如同观测着培养皿中终于抵达某个临界点的菌落。
"柏……教授？"江问渔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眼前的柏州与她记忆中进行催眠治疗时那位温和理性的学者重叠，却又透着一种陌生的疏离感。
柏州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手工定制西装，领口却不似平常那般扣紧，银发散落在肩头，没有在讲台上时的一丝不苟，有几缕落在额前，然而那片海蓝色依旧平静如冰川，和空旷、冰冷的神殿，恰到好处的融合。
可她话音未落，身旁便掠起一阵风，林岁烬已如离弦之箭般立在了柏州身前。
他眉头紧锁，脸上交织着复杂难辨的神情——震惊、疑惑、一丝不易察觉的的无助，最终都化为深不见底的疲惫，几乎要将他压垮，先前所有的冷静果决，此刻已荡然无存。
"老师……"
这一声呼唤沙哑无力，带着全然的依赖与脆弱，他身形微晃，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已耗尽。
柏州立刻牢牢抓住了他的小臂，力道稳健而不容拒绝，目光如精密仪器般快速扫过林岁烬身上新增的伤痕、略显苍白的脸，以及指尖的余温，他眼底闪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紧缩。
林岁烬的手臂在柏州的掌握中微微颤抖，柏州掌心的温度异常稳定，与他内心的惊涛骇浪形成残酷对比。
“还能站稳吗？”柏州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平静。
林岁烬没有回答，赤色的瞳孔死死锁住柏州，试图从那片冰川之下挖掘出破绽。
“柏教授……”江问渔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您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停云虽目不能视，却精准地“瞪”向柏州的方向，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妈的……孙阿婆说的没错，你就是那个‘收债’的？！”
“收债……”柏州重复着这个词，唇角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转瞬即逝。
他没有直接回答谢停云，而是将目光投向那些斑驳的壁画，最终定格在第二幅——那个窃取火星的阴影上。
“她说的，既对，也不对。”柏州的声音在神殿中回荡，带着疲惫和微微的叹息：“她口中的‘伪神’，确实存在，就是壁画上，那个因窃取‘火种’而畸变的造物——‘玊’。”
他直接使用了那个古字，声音清晰，如同在陈述一个确凿的学术概念。
“而这个村子...”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包括孙阿婆，以及这个村子里曾经存在过的、所有在轮回中挣扎的灵魂，都是它试图掠夺、用以填补自身空洞的……‘燃料’。”
江问渔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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