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轻颤,一滴凝结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没入鬓角,意识如同从深海中缓慢上浮,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伤口,骨髓里依旧残留着被灼烧的幻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火舌仍在舔舐着他的神经末梢。
林岁烬下意识地吞咽,干涩的喉咙如同被砂纸打磨,每一次滑动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像是生吞了无数锋利的刀片。
他艰难地转过头,视线在朦胧中聚焦。
柏州站在那里,站在那片模拟的、深邃而静止的星空穹顶之下,银发如瀑布垂落,身形挺拔如松,可那背影却仿佛承载着整个神墟崩塌的重量,以及更久远、更沉重的什么东西,星子模拟出的光芒冰冷地落在他身上,没有带来丝毫暖意或光明,反而将他衬得如同一尊被时光遗忘、囚禁在透明琥珀里的孤独神像,永恒地凝视着某种凡人无法理解的虚无。
一瞬间,所有在神墟中被压抑的、混杂着被隐瞒的愤怒、无处诉说的委屈,以及一种更深沉的、无法遏制的酸楚,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涌上林岁烬的喉咙,堵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水在床头。”
柏州没有回头,甚至连姿势都未曾改变,却仿佛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那种经过精密计算的、恰到好处的温和,如同以往无数次在书房里指导他课业时一样,然而,林岁烬却从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一丝深埋其中、几乎难以察觉的疲惫,那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从灵魂骨缝里一点点渗透出来的、历经漫长孤寂后的磨损。
他撑起仿佛散架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身体,伸手拿起床头柜上那杯温水。
杯壁温热,散发着淡淡的白色雾气,他没有犹豫,仰起头,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微凉的水流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短暂的舒缓,却冲刷不尽心头的迷雾。
他放下杯子,陶瓷底座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轻响,在这过分安静的房间裡显得格外清晰。
“现在,”林岁烬抬起眼,目光如同被磨砺过的刀锋,直直刺向那个星空下的背影,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锐利:“能告诉我了吗?你到底是谁?而我……又到底是什么?”
柏州依旧凝视着那片虚假的星空,海蓝色的眼眸深处倒映着冰冷的星芒,却空洞得仿佛一片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荒芜海域,他的沉默像是一堵无形的墙。
“我就是柏州。”
他终于开口,声线平稳无波,给出了一个毫无意义的答案。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林岁烬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他挣扎着想要站得更直,环顾四周这间风格诡异、充斥着矛盾感的房间,眼神里闪过一丝茫然和无措:“江问渔呢?谢停云他们……”
“他们很安全。”柏州终于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掠过林岁烬,投向房间一侧幽深的回廊方向:“精力耗尽,伤势需要恢复。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
他的话语让林岁烬恍惚了一瞬,记忆被拉扯回某个看似平常的夜晚。
南陵深秋的雨夜总是带着浸入骨髓的湿冷与寂静,别墅二楼的书房里却灯火通明,壁炉里跳动的篝火散发出温暖的橙红色光芒,柔和地映照在林岁烬尚且稚嫩的脸上,他怀里抱着一只刚被他冒雨从街心公园长椅下救回来的、瘦骨嶙峋的流浪猫,小猫在干燥柔软的羽绒垫里安心地团成一团,发出了细微而满足的呼噜声。
柏州递给他一杯温热的牛奶,瓷杯传递着恰到好处的暖意,他用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容纳星辰大海的眼睛看着林岁烬,语气是他惯有的、令人安心的温和。
“别怕,”他看着少年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的神情,轻声安抚:“它现在已经睡着了,安全了。”
回忆如潮水般退去。
此刻,这双同样的海蓝色眼睛依旧平静,却不再令人安心,反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迷雾,隐藏着太多未曾言说的秘密。
他的疲惫不是伪装,林岁烬此刻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是从骨缝里、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真实,是独自背负了太久太重的东西后,难以掩饰的磨损。
“小岁,”柏州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还记得你最初来到这里原因吗?”
林岁烬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柏州的手腕上,那里,在衬衫袖口若隐若现的地方,似乎有银色的微光一闪而过,他的心沉了下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群体性癔症……观察人类在极端仪式下的非理性行为,是这个学期末的社会心理学实践课题。”
“群体性癔症,或者说,集体意识的异常扰动,一直都存在,以各种形式,在各个时代。”柏州往前迈了一步,坐回了那张暗红色的、有着高耸椅背的扶手椅中,仿佛那是他的王座,也是他的囚笼。他抬起手腕,衣袖滑落,露出了下面皮肤上那道繁复而精致的银色铭文,那铭文不像刺青,更像是自然生长在皮肤之下,此刻正如同拥有生命般,泛着微光,如水印般缓慢地流动、变化。
“这是坐标,指引我前往‘污染’之地;但同样,也是镣铐,将我束缚在这无尽的职责之中。”他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林岁烬:“我引导你,引导像你、像江问渔、谢停云这样的人——‘窃火者’。我们在既定规则的缝隙间行走,如履薄冰,目的就是清除‘玊’所带来的污染,维持某种……脆弱的平衡。”
“镣铐?”林岁烬拖着依旧残留着幻痛、有些虚浮的脚步,走到柏州对面,微微低下头,这个角度让他能更清晰地看到柏州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疲惫:“老师……”
“这是我的职责,是与生俱来,或者说,是早已被选定的命运。”柏州的视线没有躲闪,直接迎上林岁烬探究的目光,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古老的沉重感:“但同时,这也是诅咒。无法摆脱,永无止境。”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岁烬那双特殊的、仿佛正在燃烧的眼睛上:“而你,小岁,你是最特殊的一个。你的眼睛……”
“所以我看到的那些...”没由来的愤怒猛然窜起,压过了其他情绪,林岁烬一拳砸在两人之间的书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手背上刚刚结痂的伤口和缠绕的绷带下传来隐隐的刺痛:“那些破碎的画面,那些痛苦的呼喊,那些燃烧的村庄……那些真的都是我的记忆?!是我亲身经历过的过去?!”
柏州深深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承载了太多无法言说的重量。
当他再次开口时,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近乎无奈的疲惫:“我必须确保,在你真正强大起来,足以承受这一切之前,不会因为知道得太多、太早,而彻底崩溃。有些真相,本身就是一种污染。”
这番说辞依旧充满了保留,充满了更多未解答的疑问,像是一个精心编织的、更大的谜团入口,然而,当林岁烬的目光掠过柏州眼睑下那淡淡的、无法掩饰的乌青,看到他修长指尖无意识摩挲腕间银色铭文时微微蹙起的眉头,一股更强大的情绪,缓缓压倒了单纯的愤怒。
他想起了神墟里那片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荒芜;想起了被那个空白傩面夺走“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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