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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第三十四幕 永夜难明

小说:

群鸦与白塔法则

作者:

灼谏

分类:

现代言情

留下了名字和整整一箱钞票的“柏老板”,显然没有给谢停云太多犹豫和询问的时间,严格来说,他只有一天的时间去准备、购买并处理好七只上好的种猪,去寺庙静坐的事情,就这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报酬丰厚的订单暂时搁置了。

早上六点半,初秋的薄雾尚未散去,像一层半透明的纱幔笼罩着城市边缘和即将前往的乡野。空气中带着沁人的凉意,谢停云拉开了他那辆布满脏污、车身满是划痕和干涸泥点的金杯面包车的车门,一股混合着汽油、猪肉腥气和旧车厢皮革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辆破旧的金杯,是上一任猪肉摊老板退休时半卖半送给他的,连带着一起交给他的,还有那柄漆黑锋利的刀。

开车去乡下拉猪仔的路上,车厢里回荡着老旧的发动机轰鸣和窗外呼啸的风声,谢停云趁等一个漫长红灯的时间,拿出那个磕碰得坑坑洼洼的军绿色保温杯,拧开盖子,抿了一口里面滚烫浓酽的茶水。

他不喜欢喝凉水,因为老胡同里那个老旧的水龙头,放出来的自来水总带着一股泥土的腥气和铁锈的怪味,即使用过滤器,也难以完全去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喝这样滚烫的热茶了?他想不起来了,或许,在那段被偷走的记忆里,藏着答案。

顺利地将七只活蹦乱跳、膘肥体壮的猪仔从熟悉的农户那里拉出来,送进相熟的宰杀厂,看着工人们熟练地将它们驱赶进待宰区,谢停云靠在金杯车布满油污的车门边,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抖出一支烟,叼在嘴上,低头用打火机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暂时驱散了那股萦绕不散的空洞感。

老陈凑过来,脸上堆着笑,很自然地向他借火。

“老谢,好久没见你来接货了,最近生意不好?”老陈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烟圈,下巴周围那圈灰白的、如同钢刷般的胡茬,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抖一抖:“没给以前合作的那几家饭店供肉了?”

谢停云盯着他那不断动弹的胡茬出了神,思绪有些飘远,直到烟灰烫到了手指才猛地回神。他敷衍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最近……手头有点紧,接点零活。”

“嘿!七只种猪,完完整整的七只,这单活儿能挣不少吧?”老陈揶揄着,眉毛因为夸张的笑容而拧在一起,眼角的皱纹深刻得像刀刻:“要东山再起了?”

谢停云没搭话,沉默地将燃尽的烟头扔在地上,用厚重的鞋底碾灭,然后转身,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嘈杂而充满血腥气的厂房内部。

当七只被处理得干干净净、白生生的种猪被整齐地码放在柏州指定的冷库时,站在车外的柏州却并没有什么满意或赞赏的表示,他的目光掠过那些猪肉,最终停留在猪脖颈处那道干净利落、几乎是一刀毙命的整齐切痕上,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视线缓缓转到谢停云脸上,海蓝色的眼眸深邃得像结了冰的海洋。

“谢老板,我想,可能是我上次没有表达清楚。”柏州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我需要的是七只种猪,由你亲手宰杀、亲手拆解。”

谢停云没说话,只是抬起眼,隔着几步的距离,死死盯着柏州那张平静的脸看了很久。

啧。

三个月来,他似乎第一次感受到了麻木之外的、属于活人的、激烈复苏的情绪。

生气归生气,恼火归恼火,但柏州给钱倒是从来不含糊,而且数额足够让他压下大部分脾气。谢停云骂骂咧咧地打着方向盘,嘴里不干不净地诅咒着这个装神弄鬼的“柏老板”,一脚油门,破旧的金杯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再次驶向了通往乡下的颠簸土路。

老陈看到他去而复返,别提多高兴了,追在他屁股后面问了一路,是不是又接到了大饭店的长期订单,是不是生意真的要好转了,谢停云被问得不耐烦,挥着手像驱赶苍蝇一样:“别问了!干活儿!”

他脚步不停,直冲老陈家的猪圈,指着里面几只体型壮硕的公猪:“这只,这只……还有那边那只黑白花的!还是七只,还是要种猪,你看着给我挑最好的弄出来!”

老陈心里乐开了花,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容,连忙招呼着自家表弟和其他几个帮工,撸起袖子就准备抓猪。

“还是跟刚才一样,送到厂子里给你统一处理?”老陈一边套上胶鞋一边问。

“不,不送厂子。”谢停云四下看了看,目光最终锁定在院子角落里那张敦实厚重、浸透了年深日久的血渍而变得暗沉发黑的木质宰杀案板上,他的视线在那案板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转过头,看着老陈,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来:“老陈,你多久没亲眼见过我杀猪了?”

“啊?你……你要在这儿亲自动手?”老陈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洪亮地大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哎哟我的天!老谢!多少年没见过你的手艺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把村里那几个闲着的小年轻都叫来!尤其是老刘家那个小儿子,一直嚷嚷着想看你动刀呢……”

“行了行了,别嚷嚷了!”谢停云打断他,脚步一转,朝着院外停着的金杯车走过去,背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孤直:“多找几个力气大的来按猪就行。老子这把刀……”他拉开车门,从驾驶座底下拖出那个用厚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可是好久没好好开开刃了。”

有多久了呢?谢停云不记得了,只感觉这个时代变化得太快,快得让他这样的人无所适从,刚开始独自做猪肉生意的时候,老陈家隔壁那边还是一片长满荒草的空地,不过一两年的光景,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了三间规模不小的机械化屠宰厂,附近散养养猪的农户也大多被这些厂子“收编”,开始了所谓的“统一管理、标准化养殖”,从前谢停云经常去找着拉猪仔的那几家熟络农户,也都陆续搬走了,或是转行了,好像只剩下他和老陈这样守着老法子、老地方的人,还在固执地维持着一种即将被淘汰的传统模式,生意越来越差,生活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快要淹没脖颈。

他,以及许许多多像他一样的人,仿佛就是被这飞速前进的时代列车,无声无息抛弃在站台上的、微不足道的存在。

他们像是旧时代的残党,新世界没有承载他们的船。

老陈吆喝着他那大嗓门,很快就招来了十多个年轻力壮的青年,有谢停云眼熟的,也有完全陌生的面孔,听说多年前在市场上有“一刀谢”之称的谢老板要亲自演示传统宰杀技艺,他们都好奇地跟了过来,有纯粹看热闹的,有被叫来帮忙按猪的,全都围在了这个不算宽敞的农家院子和猪圈外面,形成了一圈密不透风的人墙,议论声、笑闹声、猪只不安的哼叫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喧闹。

谢停云站在院子中央,缓缓解开了包裹着“永夜”的厚布,那柄漆黑如墨、仅在刃口流转着一线寒光的斩骨刀,再次暴露在空气中,刀身沉重,线条冷硬,仿佛凝聚了无数亡魂的戾气与岁月的沉淀,阳光照在刀身上,似乎都被那深沉的黑色吸了进去,反射不出多少光亮,只有那股子透骨的锋锐与冰冷,无声地弥漫开来。

手中的刀,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翻涌的、久违的某种情绪,那漆黑的刀刃上,寒光似乎更盛了几分。

“师傅走了之后,你也很久没好好喝过血,开过刃了吧?”谢停云单手握住缠着防滑布条的刀柄,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冰冷却又隐隐带着一丝血脉相连般熟悉感的分量,声音低沉,像是在对刀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低语。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牲畜粪便、青草以及身边人群散发出的汗味,慢慢闭上了眼睛,试图将周围所有的嘈杂都屏蔽在外,将心神沉静下来,找回多年前那种心无旁骛、只有手、眼、刀与目标物的状态。

然而,就在他心神即将沉静下来的那一刻——

嗡!

手中的刀身,猛然传来一阵清晰的、绝非幻觉的震动,那震动并非来自外界的碰撞,而是源自刀身本身,仿佛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被骤然唤醒。

紧接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蛮横的、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的力量,顺着刀柄,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地冲入他的手臂,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那力量带着冰冷的灼热感,带着毁灭一切的狂躁,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回归本源的契合感。

谢停云瞬间战栗,浑身的汗毛倒竖,他猛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手中的刀,依旧是那般漆黑锋利,但此刻在他感知里,却仿佛活了过来,拥有了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刀身周围的空间都似乎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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