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白月、拂过乱草的风。
背后如墙壁一般的守卫、推车里不易察觉的细微起伏、第二次即将落下的刀、巨石后面被手捂住的喘气声。每一样都让陆随心吞咽着嗓子眼里急速的跳动,也能舔舐到从额头那儿滚到唇边的汗滴。
“我说!”她将手里的那枚玉佩举过头顶,两个守卫的目光都汇到了那儿,而肩上的刀又离她的脖颈近了一寸。
陆随心把右手往后转去,让玉佩能被清楚地展现下身后人的眼前,“我全都说,我是云国来的,是……是有人
给了我这枚玉佩,要我把这车东西推到这儿来的。”
“哼,云国人。”
手中的玉佩被猛抽了过去。
她能听到身后人的语气轻蔑至极,他应是做了个动作,车边的疤痕男眼睛一闪,露出半分不屑,后举着火把走了过来。
“站着别动,给我老实点!”
陆随心只希望这枚玉佩足够好、足够贵、足够让这两个守卫满意,把眼前的一切装作没看见,可她现在背对着自己的生死险关,犹如囚在暗室的盲人。
“我看这玉倒是真不错……诶!你干嘛!刘一德!”玉佩似乎被抢了过去。
“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你不会是想独吞吧?……你什么眼神?昨天调令已下,你是我手下了,你敢不服?”刀被举起和刀鞘相击的声音传来。
火把的光在后面摇曳。
先前的疤痕男刘一德似乎又把玉佩扔了回去,满口嘲讽,“王大人,你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字!”
“写什么了?啊……这……这是……翊……”
此时的陆随心除了如他们命令的那般傻站着,对自己能做些什么来扭转局势可谓毫无办法。
她竖着耳朵听他们的争吵,并试图捕捉住周遭的每一个声音,好让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发抖。
所以当巨石后面发出异动的声响时,陆随心确信自己一定是头一个听到的,她没有任何犹豫,在两个守卫做出反应之前就弯腰拔腿,绕过他们狂奔了起来。
她没有跑回云国,而是往定国更深的地方,头也不回地冲了过去。
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弟弟,总不能再失去这一个。
“诶!跑了!跑了!”
“快追!”
这是全然徒劳的努力。
陆随心还没跑出半里地,就被整个扑倒在地上,碎石狠狠划过她左边的脸颊和耳朵,她的皮破了,血也渗了出来,胳膊被当做萝卜一样掰了过去,手肘处的绳子随即紧紧勒住了她的所有自由。
“跑得倒是挺快!”
她听出是疤痕男的声音。
刘一德拎着绳索打结的地方,将陆随心翻了过来,啐了她一口,“你们云国人就是不识好歹!让你站着别动听不懂吗?”
唾液就吐在陆随心昨日刚洗净晒干的衣衫上,靠近胸口的衣领位置,在李芸娘努力搓洗过的痕迹上留下了一团犯着恶臭的水渍,其实她并不真的能闻到那个味道,她只是觉得那一定是臭的。
哪怕小时候她脱了裙子爬树被父亲发现,随后父亲当着家里所有仆从的面打了她屁股三下,要她长长记性,都不及今天的屈辱之万一。
陆随心扬起脸,死死盯着刘一德,不躲闪、不畏惧,就那么盯着,像是要靠眼睛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刘一德不知怎么不敢回应,掩饰般把头转了过去。
“怎么……怎么样?抓……抓着了?”姗姗来迟的王大人顶着自己的偏偏大腹,呼哧带喘跑了过来,见陆随心被绑了起来,抬脚就要踹过去,“你这死云虫!”
“行了,王大人。”刘一德抬手将他扶住,脚下的劲儿就自然松了,陆随心腹部只是一阵轻痛,反而那句“死云虫”狠狠扎进了她的耳朵里,生疼生疼。
“人已经绑上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交差吧。”刘一德把陆随心从地上拽起来,往前一推,要她自己走,话却还是对身边人说的,“那玉佩你看了吧。”
“看了,仔细看了。”也许是疤痕男的敏捷身手替王大人兜住了刚上任的颜面,王大人也不再摆架子了,作出一副共谋大计的神秘样子,“这可是大事儿。一德,这……对咱俩来说,是好是坏呀?”
“先回去看看车上装了什么。”
陆随心脚下顿了一步,身后立刻破口大骂,“走呀!快走起来!”
“诶,你,这玉佩是谁给的你?”刘一德举起刀连着鞘戳了戳陆随心的后背,问。
陆随心已经知道自己走错了棋,不是毫厘之差,而是错得离谱!那个黑衣客根本不是云国人,而是他们定国人——否则他们怎么会认识那枚玉佩?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是他们只认识玉佩不认识人,这是她的最后一线生机。
“问你话呢!玉佩是谁给的?!”王大人抬脚又踹了她一下。
她咬住唇,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动怒也不能发疯,活下来最要紧。敲门的“假侠客”就这么晃入了她的脑海里,她脱口而出,“我不知道是谁,就是、就是一个年轻男子,生得挺好看,给了我这枚玉佩,叫我……叫我把车推到这儿来。他说会给我一笔钱作酬谢,我家里苦,我就答应了……”
“别说这些没用的!那个拿玉佩的人,他还说啥了?他人去哪儿了?”
“他说他在云国还有要事待办,说只要我把推车送过来,你们,你们一看玉佩便知。”陆随心继续编着尚可圆过
去的故事,并拼命用细节来加深其可信度,“这条路就是他指给我的!我真的只是拿钱办事,其他一概不知。”
“那你方才跑什么?”
“我害怕呀。怕得昏了头了,否则跑的时候怎么会连方向都搞错呢。”陆随心没有真的搞错方向,当他们三人回到推车的地方时,她能清楚地看到巨石后面空空如也,只有摇荡的那些被压折的草昭示着不久前这里曾躲着一个人。
陆少疾在关键时刻倒是不笨,没有错过陆随心拼死为他创造的机会,跑得无影无踪了。
那一瞬间,陆随心的胸膛里空落落的。
就剩她一个人了。
独自面对两个凶神恶煞会叫她“死云虫”会踢她根本没当她是人的敌国守卫。
陆随心不知道自己的五味杂陈里,是开心弟弟可以平安回家多一些,还是伤心弟弟义无反顾的逃跑多一些。
她也想离开这茫茫的山路,回去那座小屋子,钻进棉实的被窝里,不必怀有任何忐忑地闭上眼,沉沉睡去,等待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坐在她的醉翁椅上看书。于是她再次试探着向两人开口,“既然玉佩已经交到了你们手上,那我也就不再……”
“啪!”
王大人一巴掌往她嘴上糊了过去,陆随心双唇巨痛,脑中嗡嗡作响,嘴里甚至能吃到鲜血的味道。
“闭嘴!乖乖在这儿别出声,不然让你领教爷的厉害。”他一手扶着腰带,展了展身,脸上的横肉跟着晃了两下,另一只手摁着嘴角意有所指。
陆随心脊背发麻,往后退了两步。
“快来!”另一边的刘一德远远地瞧了陆随心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举着火把将推车上的稻草都拨开了。
黑衣客蜷曲的身体暴露了出来,他的脸埋在双臂里,混着血污依旧看不出一点活着的气息。
“这是谁?”王大人走过去,皱着眉仔细打量了一番,问。
他们果然认不出。他们没见过玉佩的主人。陆随心觉得身上轻了一些。
“不知道。”
“活的死的?”
“半死不活。”
王大人伸手就往黑衣客身上摸去,从上到下搜了个遍,什么都没找到,“晦气!身上一点东西没有。”
刘一德睨了他一眼,一声不吭。
“你说,那位爷为啥要把这人运回来?他不会是……”王大人觉得自己窥得了天机,挥着手猛拍刘一德的肩膀,
“你听没听说,前几天宫中设宴,那位爷竟没有露面!有传闻说他偷偷跑去云国了,若传闻是真的,莫非……是去搞什么秘密任务了?而这是他的手下,受了伤先送回来治疗?一路上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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