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随着心跳抖动,反复失焦又对焦,大脑像融化成了一滩浆糊,让我没办法专心思考。为了防止被怀疑,我还是把那颗黏糊糊的胶囊重新送进嘴里,忍着恶心吞了进去。
我又想到输液的药水,虽然先前的经历已经证明这一切的体感与输液无关,但我还是选择保留这份怀疑。胶囊壳本身就是药物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是胶囊在口中融化时药物就已经起效,就像致幻邮票——这一点就需要我在第二天直接吐出胶囊来证实了。处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我最好对一切保持警惕。
或者说,是米拉吉娅的替身能力?
我的脑海中突然蹦出这样的想法。虽然毫无证据可言,但这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米拉吉娅对天堂城的反应让我坚信她一定是替身使者,只是一直没在我面前放出来。米拉吉娅是个疯狂的人,不知道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果强行逼迫她放出替身,也许反而会伤害到我自己。
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新的机会。我突然灵光一闪——几天后前来抓捕莉齐的组织人员不就是这个机会吗?面对热情的替身使者,米拉吉娅一定会放出替身和他们对抗,这时我便能解开心中的疑惑,证明这一切“药效”到底是真正的药物还是替身能力。
或许我的计划十分完美,但现在我只是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病床上,什么也做不了。不能再这么浪费时间,我想,如果我还没有足以操控莉齐替身的能力,那就寻找新的方法,一个不需要我强迫自己操控替身的方法。
这些日子里,我一直在观察米拉吉娅。她对我的耐心和温柔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几乎整日围在我身边,就连睡觉时也寸步不离。偶尔我从噩梦中睁开眼,定能看见她关切的脸,她将我搂在怀里,柔声安慰我,身上的力气却大得吓人,好像要把我整个人揉进体内。
米拉吉娅的确不是个好医生。我的两条手臂都被她弄得伤痕累累,青紫的伤痕遍布四处。她下手没轻没重,扎针时又不稳,往往是我受不了痛叫出声她才反应过来,然后又像犯错的孩子似的连连道歉。喂药她也是随心所欲,今天多一颗,明天少一颗,完全不顾药品的使用计量。虽然有药物过量导致我头昏脑胀的事,但好在没出什么生命危险。
抛开这些不谈,米拉吉娅对待我像对待孩子,也像对待宠物。这是一种表演不出来的,细致入微的感情。莉齐对她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我实在无法以她独特的脑回路理解,但这些日子里或多或少能切身体会。
在回忆中,莉齐与米拉吉娅半斤八两,她是个疯癫的人,情绪阴晴不定,要求得不到满足就会发狂,只有米拉吉娅能镇住她。好笑的是,反而是现在来到这里的我更顺从一些,所以她这两天心情才这么好,毕竟她心爱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听话的乖小孩。
就像此时此刻,她正哼着小曲整理柜子,虽然她的动作只是把那些乱七八糟摆着的药品摆得更加乱七八糟。她总是神志不清,有时走着路突然晕眩倒在地上,或者端着东西在平地上摔倒,又或者是喂我吃饭时直接将滚烫的热汤洒我一身,然后又慌慌张张地道歉。
米拉吉娅看上去心智不成熟,对我毫无防备,我一边看着她愉快的背影一边想。如果能利用这一点,我或许能寻找一个机会逃出生天。
—
我很快等来了一个机会。我睡得不安分,清晨就会迷迷糊糊地醒来。不同于往日,这天我在睡梦中隐约听见陌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诊所的大门被重重推开。我偷偷睁开眼皮,看见守在我床边的米拉吉娅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外。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病床上的我。脚步声渐行渐远,我听见小声的交谈声,逐渐演变成争吵。我意识到我的机会来了。我忍着疼痛,一把拔掉手背上的留置针,光着脚踩上冰凉的地板,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
“……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不觉得她还会有什么重病——米拉吉娅小姐,难道你真的决定要把她留在身边一辈子?”
一个陌生的男声传进我的耳朵。昏暗的蓝光下,我看见一个发型古怪的高大身影,在他身边蹲着的那位则身形消瘦。我紧贴着墙壁,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米拉吉娅退后了一步,她态度很坚决:“我不能把莉莉交到你们手里……是我看着莉莉长大的!”那男人嗤笑一声:长大?那女孩根本就长不大,她是个怪胎!这样的怪胎必须在医院里治疗研究,而不是给你这样精神失常的女人胡闹!
蹲着的人影发出古怪的呜咽声,随后像游泳运动员一样绷紧身子,他身上的紧身衣将他衬托得像一条弓形的曲线,入水般轻快地钻进了地面,消失不见了。我震惊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那是我长期服用药物的幻觉,还是替身能力?虽然我非常不想承认,但想必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一场战斗在我眼前悄然展开。我脚下的地面突然地震般剧烈晃动起来,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幻觉般地,我感觉整栋建筑在缓慢地下陷。米拉吉娅还在激动地据理力争,我看见钻进地底的身影绕到她身后,悄无声息地探出身子,即将抓住她的脚腕——我几乎要尖叫出声来。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惊呼,米拉吉娅半个身子都被拽进了地面,像陷入了难以挣脱的沼泽。她叫道“「Lovey-Dovey」”,我第一次看见替身在她身后浮现,那是个蓝绿色相间的人形身影,和她一样有着角色扮演般的翅膀,在空中隐约散发着荧光。
我感到巨大的能量波动,头像往常一样开始疼痛起来。恐惧和焦虑一瞬间潮水般席卷了我。这完全证实了我的猜想,米拉吉娅正是利用替身控制莉齐,并用每天定时喂药的形式做伪装,让人不易察觉到替身的存在。
我艰难地抬头,除了我,那两个男人也明显受到了替身的影响,楼房的震动暂时停止,我立马回过神来,无视面前的战斗,头也不回地向走廊另一头的电话跑去。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汗淋漓,双腿灌了铅一样沉重。我再一次转头,确定身后没有人跟来后,颤抖着按下拨号键。等待的每一秒都很煎熬,我出了一手汗,左顾右盼,心脏如擂鼓般跳动。
等到接通的提示音响起,我顾不上解释,急切地问道:组里怎么样了?里苏特在哪里?回应我的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伊鲁索试探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伊莎贝拉?”
他的声音有些哑,我猜他可能抽了很多烟或者别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很感动他们终于记住了我真正的名字。我争分夺秒,尽可能清楚地向他们解释我现在的处境,医院,病人,奇怪的医生和热情,诸如此类,对面长久地沉默,我急了,攥紧听筒,压低了声音催促他回话。
背景音滋滋的电流声流进我的耳朵,夹杂着其他人小声的交谈声,似乎出了什么事。面对我的再三追问,他却叹了口气,“你要是实在想知道……啧,梅洛尼,你跟他说吧。”随后我听见一阵杂音,他烦躁地把听筒交给了梅洛尼。我心头一紧。
“据点收到了一个包裹,是组织寄来的琳赛的尸体。”梅洛尼开门见山,“尸体的状态……很惨不忍睹。他们把你,或者说琳赛,切成了很多片。”
我感到后背发凉,几乎拿不住听筒。事情的发展似乎偏离了我的预期,我对原本结局的干预让命运的天平开始向另一个方向倾斜。我和梅洛尼从各自的口述中拼凑出事情的细节:组织派去的杀手赶到后发现了琳赛的尸体,认为我已经被先前赶来的杀手杀死,于是为了示威将我残忍地分尸包装成包裹,寄给了暗杀组。
命运转换的前提不变的话,这次代替索尔贝死法的就成了我。可我还是不敢确认,因为我其实是被里苏特所杀,死后才被切片的话,条件并不是百分百还原。可眼下情况的紧急让我没空纠结这些细节。我连忙追问梅洛尼,里苏特呢?他回据点了吗?
眼下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我不想再发生任何特殊情况,可电话那头的声音却打碎了我的幻想——“……我们联系不上里苏特,如果按你所说,他可能在威尼斯,那么队长也身处危险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你在……”
“梅洛尼!”
我打断他,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但我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在那之前见过里苏特一面,是我让他亲自动的手。也许死亡方式的不同不能改变原本的命运轨迹,所以不能放松警惕。我会随时关注他们的动向,随时联系你……记得告诉其他人,别太把琳赛的死放在心上。”
话是这么说,我心里却清楚这件事肯定一时间难以接受。就连我自己也觉得事态渐渐超出了我的可控范围。混乱,哪里都是一片混乱,我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莉莉?”
我惊慌地转头,将电话按在墙上挂断,这是一条死路,我退无可退,只能眼看着人影朝着我越来越近。我看清了来人的脸,那是位绿色头发的男人,脸上有奇怪纹样的刺青,他身旁蹲着一个身穿束缚衣的人,正举着相机呜呜地嘟囔着什么。
那是乔可拉特和赛可。
如果我的猜想不错,我现在应该是陷入了两难的最危险处境里了。按照乔鲁诺所说,正是乔可拉特将索尔贝残忍地杀害切片,做成标本送去威胁暗杀组。现在他要我来面对他们,我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气愤,庆幸在暗杀组的其他人能够逃离他们的魔爪,气愤在这小子分明是刻意一次又一次残忍地折磨我。
“你刚才手里的是什么——?”
乔可拉特笑着质问我,我却从那笑容里看出了危险的意味,我颤抖着转身,强行扯出一个笑容,以我印象中最像孩童的姿态面对他:“什么都没有呀…叔叔,你在说什么呢?”
赛可以一个诡异的姿势靠近我,相机的镜头几乎怼到我脸上,紫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紧盯着我,有点渗人。我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已经退无可退。乔可拉特俯下身来,眼睛从下往上以仰视的姿态看我,他抓住我的手,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恶劣:“跟我走吧,好孩子,答应跟我走的话,我就给你糖吃,怎么样?”
我紧抿着嘴唇,寻找一个脱身的机会。眼神向下看向地面的位置,心中计算着准确的时机,看着他们再一次向我靠近一步,就是现在——我一把攥住拉住我的手,喊道:“ 「Paradise City」!”
圆形的空洞凭空出现在地板上,我们三个一起掉了进去,乔可拉特显然没想到莉齐会是替身使者,这是个惊喜也是惊吓。到了天堂城的内部,一切都将由我掌控,就让这两个人渣永远困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吧——我这么想着,正要控制植物生长缠住他们两个,抬手却惊恐地发现整个手臂上已经爬满了蠕动的绿色不明物体,并且还在不停生长。
真菌。这是乔可拉特的替身能力。只要所处的高度降低,它就会不断生长。谢天谢地乔鲁诺愿意告诉我一些他对抗过的敌人情报,否则我现在一定会丧命于此。我顾不上太多,手掌一挥,刹那间一阵强烈的飓风席卷而来,把我们三个吹得改变了方向。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强大的替身能力,几乎能够按照想法改变一切。我不敢想象如果完全开发天堂城的能力会变成什么样。
我们在天空中像挣扎的风筝,我努力适应这种接近飞行的状态,替身能保证我不会掉下来摔死,但不能保证我不会头晕想吐手脚发软。我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环顾四周,视线锁定了飘来的一朵云——如果我想的没错,天堂城内一切不符合常理的事物都有可能发生。
事实证明我想得没错。下一秒,那朵云燃烧起来,我将被真菌感染溃烂的手臂伸过去,强忍着灼烧的疼痛,眼下只有高温才能抑制真菌的生长。乔可拉特被我这副架势吓到了,他完全没想到眼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女孩会有这样强大的替身(说实话,其实我也难以置信)。
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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