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姑娘。被抓来陈凉后,没人这么帮过我们了。”
莫喜望着陈母的泪眼,喷薄而出的泪光倒流回眼底。
她本是个很爱哭的姑娘。
大都,陈凉王宫。
克特里氏现任执杖人姆奇,正手执天珠杖,用那枚镶嵌其中的,象征着容耀与尊严的莹白天珠指着长公主阿奈尔。
“若不是你急于拓土,派你那些无能的部曲去挑衅大乾,怎么会遭此大败!陈凉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长公主阿奈尔不屑给他一眼,对座上的陈凉王抬了抬眼皮,道:“我们姊弟说话,谁让这个老家伙站在这的?”
“王上——”姆奇用他那粗哑的破锣嗓子敲出一串顿挫的锣鼓。他的脸已经皱的像浸水又晒干的纸,不时给阿奈尔一记白眼。
高座上的新王搓了搓眉心,对姆奇道:“你先下去。”
姆奇把手杖使劲一拄地,大殿都要被拄出个大坑。随后甩甩袖,大摇大摆地走了。他走时还不忘将衣摆甩到阿奈尔身上。
阿奈尔吃他一记,嫌弃地皱了皱眉,拂略着被他擦身过的袍角:“脏东西。”
新王未听到她的抱怨,却将她嫌恶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他撇了撇嘴角,心想这女人的无知无能,心道:“女人果然肤浅至极,饰发弄钗、颠鸾倒凤,换男宠不算,还取名叫郎奴。我这姊姊啊,呵,还想独揽大权,祸国殃民的货色。”
新王暗暗冷哼,不禁想象起阿奈尔与她那些郎奴们颠鸾倒凤时的□□模样,倏地笑了。
从遐思中回过神时,却见阿奈尔扶着耳边鬓发,斜着一双媚眼,似透过他意味不明的笑探寻他的内心活动,直击他遐思的灵魂。
新王身上一冷,滋滋冒出汗来。于是他坐直了身子,扬声道:“姊姊也真是的,养男宠就算了,还非要折磨得大都人尽皆知,这不就闹出事来,让姆奇那老家伙搬出战败之辱说事。”
“我纳了谁,折磨谁,还用得着闲等人评说了?”她这话分明是说给王上听的,“况且,奴隶犯了错,小小惩戒一番,算得上什么大事!还劳得我来王宫走一趟?”
“并非寡人有微词,做个样子,平民愤罢了。”
阿奈尔走后,新王冷哼,对侍从道:“迎风罚跪,背刻血字,吊梁抽打,床笫施辱,恶心事都做遍了,还说‘小小惩罚’,呵,真可怜了那奴隶。”
阿奈尔摆着长鸾驾回了长公主府,将披风随手扔给侍从,问道:“阿奴呢?”
“殿下说的哪个……?”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迎上了阿奈尔一记眼刀,侍从瞬间明白。
“他还在您的寝殿。”
似是想到了好玩的事,阿奈尔目光柔和下来,踱步向寝殿。
推开门扇,只见偌大的寝殿,尽是粉雕玉饰的宝贝,连同榻上那个熟睡的男人,装点着她的所有物。
她轻轻靠坐在榻边,观赏着这不着一物的玉人儿,他的顺畅□□比那些珠帘玉幕、价值连城的宝贝都更加美好。但在陈凉,他的身份却比奴隶更低贱。
“我最讨厌陈姓人,包括你。但你有一点好,也就这一点好,足够留你一条命,你要知足,知道吗?”阿奈尔手抚上那条线条顺畅的大腿,沿着结实的线条一路向上,抚到那刻着血字的背脊,重重一摁,“整个大都的人都知道你受了欺负,唯独我们俩知道,你是捡了便宜,至少留了条命不是吗。”
“那你杀了我,我不稀罕这个便宜。”陈思紧闭着眸,嘴唇干裂成枯海,舔一下,咸得发涩,几欲渗出盐。
“我怎么舍得让你死。”阿奈尔倏而掐住他的下巴,贴近他生出胡茬的面庞,摩挲着,“你要陪着我,或败或死,你都要陪着我。”
第二日,克特里氏执杖人克特里·姆奇的死讯传遍了整个大都,举国哗然。
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幕后操手,众人都心知肚明,哪怕大喇喇地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在意,因为那人,没人能动得了。
唯一引起躁动的就是克特里氏了,克特里氏族甚至请来了宗族耆老,在克特里氏现任最高掌权者——陈凉年轻的新王见证下,召开了一次盛大的集会。
执杖人无端被杀,是克特里氏的奇耻大辱,历经三代的耆老更是把先王搬出来郑重其事,甚至当庭就和雅利氏吵了个不可开交,若不是有近侍拦着,只怕要在这大殿之上动起手来。
新推选出的克特里氏执杖人是与新王一样,有着克特里氏和中原陈氏血统的善克朵。算起来,他是新王的表亲。一个有着雄武臂膀的男人。
他只凭了一番话,便让新王笑着将天珠权杖交到他的手中。
“只有除掉雅利·阿奈尔,克特里氏才是北境唯一的猛虎。而王上,必将是唯一的统帅。”
部日族。
晏醴左手挎着满满一篮子李子,右手揽着自家夫君,敲响了那吾婶子的房门。
“吱呀”一声,有年头的木门伴随着木缝朽烂的噪音缓缓打开。
那吾婶子见到晏醴和霍斟,顿时眉开眼笑:“晏姑娘,霍兄弟,快进来坐,进来坐!”
晏醴摆摆手道:“不必了婶子,我们就是来给你们家送杏子的,这杏可甜啦,今晨刚摘的。”她说着,递上满满一大篮子黄澄澄的甜杏。
“你看你们,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霍斟不禁抿唇笑了笑:“婶子何时学会中原假模假式的客套话了!当真不太习惯。”
那吾婶子摸了摸鼻头,有些害羞,索性直爽道:“我看这杏子着实不错,那我可就收下啦,不许后悔要回去啊!”
“就是给你的!感谢婶子在我们刚来时帮我们那么多!”晏醴笑着把篮子推过去。
“你们要走了吗?怎么说的像告别。”
“嗯,也许快了。”霍斟犹疑着点点头。
那吾婶子愣了一瞬,抚上晏醴的手背,急道:“过几日就是我们部日族的祝祷节了,很有意思的,不妨过完节再走?”
“祝祷节?有什么缘故吗?”
那吾婶子解释道:“祝祷节是我们族人向天神祈求庇佑绿洲不朽的节日,大家围坐一圈,燃起篝火,天神指引的风向会使篝火的方向也摇摆不定,第一个被篝火烧到衣角的人就是天选的麟儿。只要麟儿对着角宿许愿,就一定能实现。”
霍斟向来不信神佛,他对这种对着虚空的上天发愿的事情只余嗤笑。但他绝不会在面上表露出来,只是瞥了一眼晏醴的神色,见她的眼睛里露出星光。
回家的路上,霍斟牵着晏醴的手,嘚瑟地一摇一摆,令过路人羡煞,他问:“你想去瞧瞧吗?”
“我想去。”晏醴道,“因为我有许多的愿望想要实现。”
“倒是没看出来,身量不大,胃口倒不小。”霍斟上下打量她一番,眯起一双笑眼。
晏醴傲娇地昂起头道:“我早说了,我是个骗子,是个贪婪的骗子。怎么样?现在后悔娶我了吧!”
“后悔也晚了,你这个小骗子,把我一整个心、一整个肝,连带着身体,全都骗走了。”霍斟调笑道,手中握得更紧,“不过,你那么多愿望里,有没有我?”
“愿望怎么能说出来?当然是天知地知我自己知了。”
晏醴虽然口出狂言,实在没想到霍斟竟然放了大招,他竟然趁她不留神便挠她痒痒!
晏醴被他挠到了笑穴,笑的停不下来。一路躲着霍斟小跑回家,两人追赶打闹着,宛若下学归家的稚童。
祝祷节的到来无疑是部日族的一大盛举。
家家户户燃起一盏长明灯,那火光随着烟气向上升腾,荒漠里的小小绿洲便更显现出生气来。也许从上空向下俯视,真的会让神明看见心怀信仰的人们的竭诚供奉。
那么,上天就会有些怜悯吗?
霍斟穿上了晏醴在市集上给他购置的新衣,是一件霁蓝色的长衫,在腰间简简扎了根腰绳。
晏醴发现,“人靠衣装”这句话在霍斟身上或许可以反过来,即使是粗布麻衣加上深沉黯淡的颜色,穿在他身上也显出卓尔不群的英气。
晏醴则穿一件自己用花汁液染就的浅粉色长袖衫,长至脚踝,腰环一条那吾婶子送她的萤石腰带,用天青色的、嫩黄色的、桃粉色的小野花别在发丝里,缠绕编织成一根粗麻花辫。
“我们家阿醴,宛若下凡来采花蜜的花仙子。”霍斟笑意潋滟,嘴角都上扬起褶子。
“嗯?”
“幸好你已是我的娘子,只我能独赏这样的美。”
晏醴的脸噗地一红,霍斟便更加肆无忌惮地说些肉麻的情话,他就爱看晏醴褪去平日狡黠的假笑而冠以少女独有的羞怯时的样子。
当白昼被夕阳吞噬,千盏长明灯便逐渐露出明黄的火焰,而烟雾被隐在月色里。
在这上百年来,部日族人从一个绿洲迁徙到另一个绿洲,每当一个绿洲逐渐沦为戈壁的附庸,他们就要寻找新生的沃土。当迁徙成了生命的延续之法,他们便只能向前,流浪着共存。
每一次祝祷,他们都燃灯祈福九万次。祈求绿洲不朽,祈求天意安稳。
隔得甚远,已经能看到大片的火光,闻到炙烤牛羊的咸渍渍的油香,听见一群来自原始的呼唤,哼着古老的吟调。
晏醴和霍斟走到篝火旁,被这浩大的阵势吓了一跳,整个雪山两岸的部日族人齐聚在这里,围着巨大的篝火跳着欢快的舞蹈。
每人有每人的步调,每人有每人的曲调,原始古老而不拘一格。他们在满月下起舞,似向无尽空明的上天伸出一双手,敬请信仰的神祇能俯见它,抓住它。
那吾婶子看见了圆圈之外的晏醴和霍斟,急急拉他们进来,直接把一块撒了椒盐的烤羊腿塞到晏醴嘴里,晏醴猝不及防地咀嚼着那吾婶子的热情。
烤羊腿上层是紧实熏香的瘦肉,中间夹一层香喷喷的肥油,下层是烤得有些焦的软烂皮质,一口下去,身心都舒畅了。
晏醴拿一块烤羊腿,给霍斟塞了一口,两人便跟着人群跳起月下舞。
晏醴不会跳什么正经的舞蹈,只高举着手臂在空中乱晃,脚下踢踏着无规律的步调,蹦蹦跳跳地手舞足蹈。霍斟笑意盈盈的目光一直伴随着她,贪婪得将她的一切收入眼底。
很快,到了子时,众人跪坐到篝火旁,开始了一轮的祝祷。
他们紧闭着眼,手环抱前胸,嘴巴皆一张一合,默念着祝祷语,随后高高举起双手,似在接受月光赐下的福泽。
小孩子们则争着抢着坐到离篝火最近的位置,因为那里更容易被神赐予“麟儿”的资格,谁若成为了麟儿,至少这一年内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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