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棠知道,听见赵文倾的名字,沈鲤就不会走了。就像是赵文倾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一样。她总以为曾经受过的伤已经好了,曾经的遗憾看开了,能够坦然的对面过去的情和人。
可真正看见那个人,心却还会颤抖。
萧棠是只怪物,洞悉了他们的心理。所以他并未把赵文倾唤到府中去,只是负手站在门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赵公子怎么来了,可是什么事?”
沈鲤的身影消失了,赵文倾才从墙后出来,恭恭敬敬的对萧棠拱手行礼。他是读书人,自尊不允许他对权贵屈膝下跪。可权势又逼得他不得不服软,低声下气的恳求道:
“大人,在下不知道锦衣卫为什么要追查万历二十三年科考之事。只想关于在下的事请大人不要再查了,也不要再去找在下的妻子去追问什么。她怀着身子月份大了,经受不住盘问。”
萧棠闻言,侧首看向飞鸢,后者拱手禀道:
“回大人,是卑职,今早去找赵夫人问了一些当年的事。据当年贡院的誊录手王弼交代,有人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请他誊录时故意坏了赵公子的试卷。而赵公子喝醉那夜,赵夫人她.......”
“够了,不要再说了!”赵文倾突然失控大吼,“当年的事我早就不在乎了,为什么到现在你们又要来查了!我早就什么功名利禄都不要了,不要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满意!”
萧棠余光望了一眼远处偷偷探出头来的脑袋,转而沉声问道:
“功名利禄赵公子都不要了,那沈鲤呢?当年有人故意压了你的试卷,本官无意曾在火场的废纸堆里捡到公子的试卷,以公子的才学绝不会名落孙山。此事既是有人故意买通誊录手陷害公子,扰乱朝廷科举公正。那便必须要揪出幕后凶手严惩,如此才不至于寒心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他又看了眼赵文倾那条断腿,“何况公子的腿,据当年扶正堂给公子诊治的田大夫所言。公子的腿并不是摔断的,不是吗?”
赵文倾脸色大变,没想到才一天的功夫锦衣卫把当年的事全扒了出来。他还以为锦衣卫只是早上趁他不在,去问了玉竹些当年的事。得知消息便赶紧找到了北镇抚司,没想到还是晚了,他噗通往地下跪去,痛苦哽咽道:
“不是,在下的腿就是摔断的。当年的事,并未殃及他人,在下早已认命,心并无不甘不怨。请萧大人不要再查了,放过我们夫妻二人。至于沈姑娘,在下已经成亲连孩子都快出世了。我们之间也早就没有瓜葛了,请大人明鉴。”
他隐隐感到此事来势汹汹,似有冲着沈鲤而来之意。
“可朝廷的律法威严不容侵犯,何况蓄意伤人之罪岂能姑息。赵公子说你与沈鲤早已没有瓜葛了,是当年有人怀了公子的孩子,所以公子忍痛割舍了爱人。倘若......这一切是个阴谋,倘若她还爱你,公子还要再次抛弃她吗?若无人从中作梗,你们郎才女貌,早该终成眷属了。”
萧棠示意飞鸢前去扶起赵文倾,他执意不起。听见萧棠的这些话面色更加痛苦,可仍旧不改此前心意,双眼含泪故作轻松的笑。
“不会,不会了,萧大人。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终其一辈子多少岁月也无法企及。纵使鲤鲤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可在下只会爱我的妻子了。所以当年的事请大人不要再查了,也不要再来我家打扰我们了。在下现在很好,阖家欢乐,家庭美满,夫妻恩爱,子嗣兴旺!”
可真的吗?从他来求自己不要再查当年的事,祸及到妻子身上,看见沈鲤下意识躲开。
萧棠便知道他还爱她,甚至不亚与自己对那个姑娘懵懂的心动。只是他读过的书和道理,告诉他他现在现在应该爱的是那个怀着他骨血的女人。即使那个女人曾经买通誊录手坏了他的考试,至使他名落孙山。即使那个女人唆使地痞打断他的腿,让他变成一个坡脚的瘸子。
曾经春风得意少年郎,变成了一个被磋磨尽意气的瘸腿男人。
可爱而不得的遗憾,还是变成了昔日恋人心口上的朱砂痣。尤其还是在谢诤那样一个男人的衬托之下,沈鲤受尽百般羞辱和委屈,赵文倾忍痛割爱的一颗赤子之心何其珍贵。
萧棠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在允诺不会再查下去,赵文倾安心离去后。他还是按耐不住那颗摇摆不定的心,偷偷跟上了赵文倾离开的身影,像是偷偷藏在墙后担忧的沈鲤一样。
她把他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拦住赵文倾的路上。萧棠看见她不顾一切的扑到他的怀里。
“文倾哥哥,她是坏女人是不是?是她害得你一直都知道,你为什么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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