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鲤回来的时候,萧棠已经爬上岸了,窝在草丛里在用芦苇叶子给自己编裙子。编好了系在腰间好,低头细细的整理,不让自己露不该露的。
一副认真到忘乎所以的模样,脑袋上还顶着两只龙角。挂着两缕水草,随着他的动作摆动,有些滑稽。
可他又生得很好看,俊脸光洁白皙,棱角分明。冷峻中带着一股天然的纯真,像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样,呆呆萌萌的。围上他的芦苇叶裙子之后,惴惴不安不停的回头摆弄。
看见他这副模样,沈鲤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也是这样惴惴不安的样子,走几步就不停的回头摸裤子。到现在她已经很自然的接受了女子这特别的事,不再觉得难为情了。
她从小路后钻出来,“大人,您穿这个吧?”
沈鲤递出一套干净的衣衫。里衣、里裤、道袍、褡护、布鞋一应俱全。质地粗糙,洗的发白发软。虽是粗布衣衫,却是文人的穿着。
萧棠微微惊讶,荒郊野岭的,她去哪里弄的这身衣服?
“大人,拿着呀。不然您光着屁股到处跑多不文雅,卑职转过身不看您。您换上,咱们好下山了。”
草丛里的人脸色更黑了,手指揪着他的草裙不吭声不动弹,跟着木头一样杵着。沈鲤无奈,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手捧着衣服又凑近了几步,把衣服怼到他的怀里。
“您怎么了,大人?您不会又生气了,要卑职哄着您穿吧?”
萧棠:“出去,本官自己来穿。”
他一把抓起衣服抱在怀里,冷冷的转过身,很明显就是又生气了。沈鲤在背后对着他的后脑勺一通“乱拳”招呼,萧棠感觉背后的风声回头。
她立刻凑上一张笑脸,爪子停在半空中,尴尬的摸了摸他头上的龙角。
“大.....大人,您慢慢换,卑职去小路边上等您。”
沈鲤跟着兔子似的咻地蹿出去,跑了没影。
萧棠站在原地杵了一会儿,到脚步声真的走远,连摆动的芦苇叶子都静止了才转过身子去穿衣服。
他是个极其讲究的人,几件粗布衣衫穿了一盏茶的时辰。把衣褶抚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一头如瀑布般柔软光滑的长发及妖,头顶着两只招摇的龙角。
沈鲤蹲在小路边上扯野草野花编花环等他,黄色、红色、紫色的野花开的小巧又可爱,缠绕成花团锦簇的花环,生气盎然。
她心情应当也很好,半点没有因为萧棠影响到心情。听见他的脚步声,抬起头,高高的扬起花环跟鲜宝一样的举到他面前。
“大人,好看吗?”
萧棠背着朝阳行来,身后萦绕万丈金光。棱角分明的脸上隐在半明半灭的阴影中,不悲不喜,像是庙宇里供奉的神明法相寂静。
沈鲤看见他穿那身衣服走出来,微微失神,想起了一个故人,神情一窒。笑意突然从眸中消失,站起身来直径把花环塞到萧棠怀里。
“大人带好这个遮一下您的龙角,山下有片枇杷园,主人卑职认识。此地距京城已经不远了,咱们去休息一番,再赶路回京城去。”
萧棠一愣,敏锐的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似有不快。他觉得应当是因为刚才凶她生气了,走在身后自顾找话说,佯装好奇问道:
“什么人?你的朋友,这衣服也是从他那里借的?”
沈鲤下意识想要回头,但及时的止住了动作,只顿了一下脚步。很快神色就恢复了正常,说道:
“嗯,就是赵文倾。您身上的衣服就是他借给卑职的,想不到衣服倒还挺合身。大人虽然是锦衣卫武将,穿着还有几分像他,有点书生气。”
萧棠突然感觉嘴巴里好像吃到了一只苍蝇,浑身不自在。身上的衣服跟长了刺一样,刺挠得胳膊皮肤浑身难受。
穿过芦苇荡就下山路口,时值盛夏,漫山遍野绿意盎然,吹着凉爽的晨风。沈鲤在路口停下脚步,山脚就是一大片枇杷园。园里修了三间连起来的竹屋,正在升起袅袅炊烟。走出来十几丈远就是上山的山路,路边有翠绿的栗子树,结满了毛刺刺的栗子球。
树下站着一对男女,男子穿着与萧棠那身极度像似的道袍,头顶带着黑色的儒巾。女子一身淡橘色水田衣,墨绿色褶裙,左手搀扶在男子手掌上,挺着大肚子往山路口看。
萧棠看见他们,结合沈鲤的话。便猜到那男子就是赵文倾,女子应当是他的夫人。
此情此景,沈鲤适才还开开心心的编花环,看见他穿着赵文倾的衣服就笑不出来了。再见到他与身怀六甲的夫人在路边,脚都挪不动道了。
“没事的,本官在。”
他停在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腕,十指相扣,向山下走去,要给她挣几分体面。
沈鲤见山下的赵文倾丢下妻子跑上来迎他们,赶紧拉着萧棠躲到芦苇丛后。
“大人,您现在这不宜见人,赵嫂嫂又怀着身子。以免您吓到她,只好委屈您在这待会儿,卑职一会儿来接您。”
萧棠一直都觉得沈鲤情商挺高的,说话挺会讨人欢心。倒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见这样没有分寸的话,他又些不高兴,直接挂了脸。
赵文倾已经上来了,看见她藏在草丛里,高声呼喊她的名字。
“鲤鲤,怎么了,你在干什么?快跟我回家去,饭都做好了就等你了。”
沈鲤钻出来,拽着他的胳膊往山下走,“没事,赵大哥。我晓得怎么去你家的,你怎么能把嫂嫂一个扔在路边,她怀着身子呢。”
“是玉竹唤我上来接你的,对了,你不是说还有位大人吗?他人呢,一起去啊。”
“啊.....是这样那位大人的脸,现在有点不方便见人,怕吓到嫂嫂说就不去了。我一会儿接他,没事的,赵大哥我们快走,别让嫂嫂等急了。”
萧棠听着沈鲤的说话声越走越远,俩人亲密中夹杂着一些刻意的生疏,到了山脚下那女子面前沈鲤表现得更是乖巧。
其实被沈鲤嫌弃,萧棠其实是有些生气的。但他拎得轻重,这样出去定然会吓到人,暴露他得身份。纵使心中再不痛快也得忍着,他一个人在草丛里琢磨起了赵文倾。
曾经的天才少年,十岁考中秀才,十五中举,却因为一次考场失意买醉,失足跌落山崖摔断了一只腿,从此就一蹶不振。回到他的小村子里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再无心科举。
萧棠曾在翰林院里看过的他考卷,是个心中有丘壑的意气少年,才学谋略不下于当年的科举前三甲。只是不幸,糊名易书,给他誊抄试卷的誊录手字写得属实平常。试卷大抵第一轮就被考官淘汰了,所以他的试卷被挤压在文渊阁书架的最底层里落灰,没过几年就被拉到火场烧掉了。
那时萧棠刚好路过,在纸堆里捡到他的试卷,匆匆略过几眼便被其文采所惊艳。如果不是被人暗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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