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白刚回家,暮色降临已久,进门时照例问了一遍值守的人,沈惟一还是没有回来。
都半月过去,能去哪儿呢?是遥不可及的远方吗?
他有些坐立难安,忧心忡忡,想去找找时,福伯说小牧来了。小牧在一堆信笺里发现封特别的,信封右下角画了枝海棠,想是惟一来信,沈沛白迫不及待拆信来看,第一个字便是:“哥……”
信纸有两张,他急急翻到最后一页,署名果然是沈惟一。
“惟一……是惟一……”
他低声喃喃,终于笑起来,担惊受怕这么些天,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随即从头看信,一字不落,句句不敢忘,小牧宋锐也露出笑容,福伯更是急促地问:“是不是要回来了?可有说何时回家?”
看了几行,沈沛白笑不出来了。
越往后看,眼底的失落越显,天空没有下雨,他却好似暴露雨中,走不出去,他不敢看第二遍,又担忧自己看错,从头到尾再看上一遍,看清了,如鲠在喉。
身边人期待的目光好似刀子,落在身上传来钝痛。难怪那晚下起了雨,难怪月亮不怎么圆,难怪沈惟一离家的前一晚闹情绪,原来是离散。
沈沛白目不转睛望着手里的信,一如当年一眼不眨望着印有小手印的童养夫纸契,缓缓道:“惟一不回来了。”
小牧上前半步,难以置信道:“怎会如此?”
福伯也欲言又止:“这……”
“沈懿哥哥!沈懿哥哥!”
陆靖辰慌慌张张跑进来,找到他,气还没喘匀,面色惊恐道:“清清没钱!他钱袋落我家了,在桌子底下,桌布挡着今日才发现,他身无分文啊沈懿哥哥!”
身无分文又怎样,已经到了天崇,一切安好,能吃饱穿暖,还找了地方住,不用担心了。
“没事。”沈沛白面色如常道,“都回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他没让宋锐推,一个人回了房间,很晚很晚了福伯端着热好的饭菜敲门,催他不想吃也得吃。鱼汤很好喝,但不是沈惟一亲手熬的味道,红烧肉那么香,沈惟一要在就好了。
羽翼丰满就会越走越远,书上说的是真的。沈惟一有自己的想法,不用与谁商量,说是游玩,直接从游玩途中改道去了天崇,信中说要从军上阵杀敌。
北方边境不太安宁,现在从天崇进军营确实是好的,只是沈惟一太独立了,明确写下不要沈沛白去找他。沈沛白吃着饭还心思恍惚,天崇好远啊,不找人提前打点,沈惟一去了会不会被欺负?
见他心思不在吃饭,实在吃不下了,福伯叫人收走饭菜,叹息道:“有志向是好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都不与公子商量便自己做决定。”
福伯也老了,大半辈子都在沈家,与沈沛白祖父差不多的年纪,早该歇息,可福伯闲不下来,如今沈家只有沈沛白一个人,他实在不放心,更不可能闲下来。
沈沛白回神,苦笑道:“信中说他知道我一定会答应。”
福伯问:“那公子答应吗?”
沈沛白道:“他已经走了。”
答不答应,又有什么用。
又是一声无奈叹息,福伯感慨道:“惟一好像越走越远了。”
等福伯也回屋休息后,沈沛白睡不着,自己起来散心,坐在淋过雨的屋檐下,清冷月光洒在身上,他一动不动,淋着月光,满身的疲惫与落寞。
沈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渐渐的,月亮也被乌云遮挡,最后一点光亮彻底消失,他只能回屋。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逐渐消失,晚风吹进空荡荡的房间,带着几分清冷,好似有沈惟一的回忆都是一场幻想。
真不回来了吗?
雨天果然让人心烦,下雨天走掉的人,都不会再回来。
沈沛白扯被子盖过头顶,害怕外面再次下雨,雨声吵闹,睡不好,也睡不着。天崇下雨了吗?商老板的回信什么时候到?天崇那么大,商老板能帮忙找找沈惟一吗?偷偷的,不惊扰沈惟一,只需要看看他住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就行。
沈沛白忍不住想:为什么不要我去找呢?不想见到我吗?
孩子大了,真的如书里所写讨厌他了吗?
许久从被子里出来透气,觉得臂弯有一点空。起来找到沈惟一用过的蚕丝小被子,叠好放在手肘,轻轻拥着,这样好像会好上一点。
可是好像还缺点什么。
沈沛白安静地躺着,整间屋子只剩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太静了,静得好像所有人都已经离开,只剩下他了。
他终于意识到缺的是什么。没人缠着他问东问西,也没人会在他刚上床就分秒必争地缠上来要他抱着才肯睡了。
于是抱着小被子的手一松,最后一点与那人有关的东西,好像也失去了,唯有记忆还在,他想起第一次带沈惟一去桃林赏花,那时他还信誓旦旦跟宋锐说惟一不会走远,果然不一会儿惟一就奋力往回奔,从七百亩的桃林中张手奔来,欢快的笑声在花雨中飘扬。
他远远对沈惟一说:“慢点,我又不走。”
沈惟一跑得更快了,衣摆随风飘扬,脚步轻快地不像话,眼看着就跑到跟前,还喘着气,已经在大声宣告:“爹爹!我回来啦!”
暖阳映在孩子笑着的脸庞,枝桠在身上投下斑驳花影,他给沈惟一擦拭跑出来的汗水,觉得这样的沈惟一比花还好看,随手折下一枝桃花别沈惟一耳朵,沈惟一立马歪着脑袋笑问:“爹爹!我漂亮吗?”
漂亮吗?漂亮死了。
比七百亩桃花还漂亮。
“很漂亮。惟一很乖。”他记得他说。
“我是爹爹最乖的孩子呀。”他记得沈惟一笑着说。
如今最乖的孩子已经离家半月,不知去向,不知归期。
沈沛白的时间突然变得充裕起来。以前总是闲不下来,好不容易挤出一点时间,每时每刻都不敢浪费,沈惟一想做什么想玩什么,他都陪着,现在想来,这些年所有与生意无关的时间,全部被沈惟一占据,就连睡前想放空一会儿脑子,都有沈惟一扒着他趴他胸膛上睡觉。分分秒秒,都是沈惟一的影子。
如今有时间做点自己的事,发现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想再养只小动物,又怕小动物也离开。当真是不喜欢离别。
于是日复一日盼着来信,回家多晚都会问一句今日有没有收到信,可一月过去,除了最初报平安那封,再无音讯。
终于在沈沛白二十六岁生辰这天,接连收到两封来信。一封是沈惟一,另一封是商老板。
沈惟一说:“哥,生辰快乐……我在天崇住下了,这里的街比咱清州的更热闹,习俗也不相同,好在我习惯很快……今日天气很好,天崇很少下雨,溪里很少有鱼,我捞了几次,都是些小不点,还不够塞牙缝……哥放心,我只在天气好时去捞鱼,下雨天绝不出门,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我找了家粮铺帮忙搬粮食,粮铺老板姓李,我们叫他李叔,他供我吃住,一天还给我五十文钱,我都攒着买新衣服……新认识好多朋友,有的写得一手好诗,还有画技极为高超的邻居,我一看见画,就总想起——”中间一个大黑点,继续写,“过去我的大作,离开清州时有些匆忙,没来得及收拾,也不知道那些画还在不在……哥照顾好自己,用得着陆靖辰与大壮的地方尽管用,过去我没少被陆靖辰坑,你使唤使唤他是应该的,大壮和他阿爹都很会钓鱼,我经常跟他们出去,什么钓鱼捡蘑菇,我俩关系好得很……我很好,哥不用担心,也别来找我,过阵子我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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