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穴深处,潮湿的石壁沁着刺骨的寒意,仅一缕阳光从顶端窄缝漏下。
雪塔蜷缩在地牢中的碎石上,粗重的铁链紧紧缚住她的手腕与脚踝,链环嵌入磨破的皮肉,渗出的血珠早已凝成暗褐色的痂块。
她的脸颊苍白得近乎透明,唇瓣干裂起皮,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半阖着,没有一点生气。若不是胸口仍有极轻的起伏,几乎要让人以为她已没了气息。
忽然,石牢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贴着石壁缓缓移动。雪塔的睫毛颤了颤,还未等她睁眼,一道纤细的身影便从牢门缝隙钻了进来 —— 是平日里在血牡丹中与她最好的挽月。
挽月一身夜行衣,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水囊,快步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伏在她耳边轻声道:“雪塔?雪塔?”
过了好一阵,雪塔才勉强睁开眼。除此之外,她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任何动弹的力气了。
“挽、挽月……”雪塔干裂的唇瓣动了动,挤出极轻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挽月快速解开水囊塞子,将囊口凑到她唇边,“我再不来,你就要渴死了。”
雪塔一动不动,只有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你快走,万一宗主发现……”
挽月将雪塔扶起来,用手臂托着她的颈部,“放心,守卫中了我的迷魂香,且睡着呢。你多喝些水,能多撑几日便是几日。”说罢,挽月将水喂进了雪塔的喉咙。接着,她又往雪塔的怀里塞了几个大馒头,嘱咐道:“饿了就偷偷吃点儿,你一定要坚持下去,知道么?”
雪塔虚弱地笑了笑,那笑意里明显带着几分苦涩:“不必了。挽月,你知道吗?我背叛了组织,又辜负了爱人,已无颜再存活于世……”
挽月急忙打断她,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接着,她叹了一口气道:“唉,身为血牡丹的人,从小到大又有几件事我们能自己做主呢?就算看着这些血腥和杀戮心中不是滋味,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说实话,就算是在莺歌楼跳舞陪客的日子,都比在血牡丹做杀手快活许多。只是……只是说到底,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雪塔的头微微靠着挽月的掌心,气若游丝道:“师父常说,没有他救我,我活不到今天。可……可若是注定过这样任人摆布的一生,不如……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救我……”
挽月用力咬了咬唇,“谁说不是呢?但是雪塔,你比我幸运,你爱的人还活着,所以你一定也要活下去。不要像我一样,所爱之人已经死了,现在只能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雪塔诧异道:“你是说……”
挽月闭上了双眼,长叹了一口气:“我与礼部侍郎沈微是知己,他府中的那两幅画,是我送他的。”
雪塔吃惊道:“你是说……沈微?可……可那两幅画不是观云的东西么?”
挽月摇了摇头,苦笑道:“血牡丹的人,哪有什么自己的东西?其实,那两幅画是陶妈妈的,只是挂在观云房中,我看中了,好说歹说要了去。我为了组织,杀了知己,现在每时每刻都活在悔恨中。雪塔,你还有机会,万不可像我一样。”
二人沉默了良久,雪塔忽然道:“对了,有一样东西,我要交给你。”她颤颤巍巍地拽下了胸前的玉燕项链,将它递给挽月,“狄大人和元芳早晚会找到这里。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不管是蒋仁、高珩还是宗主,都绝不是他们的对手。到时如果大军攻入,你将这个交给元芳,也许他能饶你一命。”
挽月接过项链,看了看,又塞回雪塔的手中,“既然他们会来救你,你就更要坚持住啊,等到他们找到密道,你就能活下去了!”
雪塔轻轻摇了摇头,断断续续道:“我已经暴露了,我骗了元芳那么多次,恐怕……恐怕他是不愿意再见我了……如果我死了,他可能顾念旧情,饶你一命;可若我还活着,许多事情怕是、怕是……”雪塔说到一半,忽然大口喘着粗气,全身如寒冰一般,眼前的一切都恍惚起来。
挽月压低了声音叫道:“雪塔!雪塔!你醒醒啊!雪塔!”
突然,挽月灵机一动,她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 这个办法既能救雪塔,也能救自己。
——
狄府。
狄公正与卧在塌上修养的元芳商议营救如燕的对策,杨方匆匆来报。
“报——”杨方俯身拱手道,“大人,我们将承福观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都搜遍了,没有发现血牡丹和如燕小姐的踪迹,任阔还在带兵继续扩大搜索范围。”
“嘶——”狄公眉头紧锁,思索道,“蒋仁和另一位杀手都身负重伤,如燕更是不可能独自前行,他们没道理跑得比千牛卫还快呐!”
“是啊大人,他们不可能逃得出翠岩山。”元芳问杨方,“承福观周围的山洞都搜索了吗?”
杨方点头道:“都查遍了,李将军。”
狄公想了想,问道:“元芳,你再仔细想一想,那山坳之中可还有什么其他藏人的地方?”
元芳反复思量了许久,缓缓摇头道:“翠岩山地势险峻、怪石嶙峋,那六千六百级台阶更是异常陡峭,而且想要快速上下山,只有徒步爬台阶这一条路。”
狄公徐徐点头,“不错。那天我带领大军上山时,因为士兵众多,走的是能骑马的远路。你功夫好,爬台阶只需不到两个时辰,而我们骑马行进了将近四个时辰,所以才来迟了,差点没能救你。”
杨方道:“是的大人,我们考虑到几个身负重伤之人不可能爬台阶下山,所以我们在崎岖的马道上布置了埋伏,同时在山下的每一处关卡都严格检查。但是过了这么久,并没有发现那几人的踪迹。”
狄公道:“几个大活人,绝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这样,元芳,你再和我说一遍那日你与如燕和血牡丹混战时的具体情形,每一处细节都不要放过。”
元芳点了点头,又将那日打斗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等等。”讲到对战数百名死士的时候,狄公忽然打断,“你是说,前前后后总共出现了三批黑衣人?”
“正是。”元芳道,“这些黑衣人是血牡丹的死士,其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消耗我与如燕的体力。他们第一次出现是在我刚山上的时候,蒋仁派出了二百人与我缠斗;第二次出现是如燕救我之后,这次有五百人之多;第三次出现是如燕炙毒发作之后,蒋仁又派出了二百人要取我性命。前前后后,一共九百死士。”
狄公连连摇头,“不对,不对……”
元芳狐疑道:“怎么了大人?”
狄公道:“承福观并不大,能藏一百来人已是极限。况且你刚到山顶之时,不论是院落中还是观内,都空无一人,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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