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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下蓬山》

62. 旧梦

程行礼望向瑶姬,嘴唇颤动良久后,用几乎沙哑的声音问:“程、程……瑛,是我娘?”

“是啊,阿周。”瑶姬漂亮的眼睛望着程行礼,内里流露出只属于他的温和,“其实我挺喜欢你云玑给你取的名。”

程行礼死死盯着瑶姬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里充满了害怕,他害怕那唇中会吐出更多他不能接受的事情,可这个担心还是发生了。

瑶姬道:“周萱这个名比程行礼好听多了,当年元青把你抱来开元寺塔时,我给你取了这个小字。”眼神里的爱意在翻涌,她无奈一笑,“阿周啊。这样看至少周锡留了个姓在你身上,你不是孤身一人。”

眼前月光渐渐模糊,程行礼嘴间腥甜,气血翻涌之下。一道绚丽带泪的鲜红喷在被子上,顿时染红了这夜的月。

程行礼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有许多零零碎碎的片段。一会儿是穿着喜衣坐在床上,一会儿又是抱着孩子对一漂亮女子笑的场景。

梦里的他好像拥有着许多姓名,最记忆深刻的是一气质出尘,声如清玉的男子在身后问他:“子妙,你真要跟他走吗?”

程行礼感觉他被禁锢在这位叫子妙的人体里,受他肤苦承他心痛,他与子妙同时回头望。

只见那朦胧光影里有一逆光站着的人在看他,虽然五官看不清,可那双殷切又怀着炽热爱烈的眼神似要穿透他和子妙的心。

子妙答道:“琼哥,你对我的恩情我会一辈子记得。若是来生有缘,我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你。”

琼哥轻叹了下没有说话,把一块云纹凤凰环尾青玉佩系到子妙腰带上,转身走了。

子妙和程行礼低头,子妙捻起玉佩,摩挲中他修长的手指一错,青玉佩分成了两块。程行礼心有些闷,想捂心缓缓却有只骨节分明的手牵住子妙,

手的主人是个声音醇厚的男人,那只手很热,像火一样。

他说:“你要当牛做马,那我就做你的镳。”

梦中情景不断变换,人也来去无常,程行礼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觉得自己作为过客看了许多别人的人生。娶妻生子,作新郎服吟诗却扇娇娘,亦或是与别的男子恩爱琴瑟,生儿育女。

深梦越来越重,可不论梦怎么幻化似风。程行礼都记得与他执手过梦的一团热烈的火和琅金似的眼睛,不论是团扇下的新婚娘子;亦或是西湖边牵着他手说定不负娘子恩情;再是梅花笺上端方的子妙卿卿,吾慕久矣的写信人。

他们都有着同样一双眼睛和如火般的性情,如乘踏烈阳而来,照耀九霄万灵。

“兴谁同,须记东秦,有客相忆。愿听了,一阕歌声,醉倒拚今日[1]。”

又是一阵铃铛清声,混着雨霖铃的词击醒了程行礼,他满头大汗的醒来,见自己睡在简易的毡房里,毡房里除了背对他的瑶姬,没有第三人。

感觉身上还是没力气,程行礼放弃了下榻想法,说:“友思呢?”

“在外面玩,我又不会害他。”瑶姬像是在煮东西,瓷器碰撞的声音很明显。

程行礼身上贴着汗,黏腻得很,想掀被透个气时,听瑶姬问:“你梦见什么了?”

“很多人,很多事。”程行礼语气平淡,昏睡许久的头终于想起了晕前的事,急切道:“你那天晚上跟我说的,是真的吗?”

瑶姬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我娘到底是谁?”迫切的程行礼想知道真相想从榻上起来,可才弯起半个身子,就只能因无力又重重地躺了回去,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你说啊!你快说!快说我娘是谁?”

瑶姬:“程瑛就是你娘,不过江南的程家祠堂里,她的牌位写的怕是程云玑。”

溽热过后的汗与眼泪纠结在一起,程行礼尝到了咸水,苦涩道:“所以我爹是周锡?”

瑶姬笑了下,说:“是啊。但可惜,你跟你爹一点都不像,容貌倒与我们相似。”

程行礼痛苦地说:“我外祖是汉人,但出身幽州的外祖母却无过多记载,她又是谁?”

“你外祖母就是云玑和宗尚的母亲,也是我父亲的亲妹妹。”瑶姬缓缓道,“太白之上见仙人,却言家国替不南。云玑做的这首诗,可真是写尽了她的选择,我怪她却也成全她。”

程行礼呼吸蓦然急促,这首诗是舅舅在时常念着的。他只以为诗里面说的太白山只是长安外的那道秦岭触天屏障,但他忘了,辽东之北,据说在那离天最近的地方,也有一座山,名曰太白。

真相抽丝剥茧,父母真在眼前,可他没有能力去接受。

士族出身的他,禀报家门都以汉人为傲,若祖上真是外族人,那他还是汉人吗?且人生反复,今日是这个真相,明日又会是什么?

这辽阔的土地蕴含了太多秘密,像是一张巨网把他包裹在里面无法呼吸。

程行礼几乎快要崩溃,不管不顾地喊道:“不是这样的!我娘是程云玑,不会是程瑛!”

瑶姬厉声道:“那是你舅舅骗了你!”

舅舅?程行礼所有的骄傲都存在于舅舅的养育里,可如今却有人告诉他,父母真相是舅舅瞒着他,他能怪谁?谁都怪不了,是舅舅把他养育成人,送其科举仕途。

他有好多话想问瑶姬,想问父母的事,想问外祖一家的事,也想问父母死亡的真相。可到头了,只能哑着声音问一句:“我娘是谁害死的?”

瓷器碰撞的声音停止,瑶姬端着一碗茶走到程行礼面前,笑着说:“天道。”

程行礼喉咙发紧,说:“是因为藏宝图吗?”

瑶姬没有答话,只把手里那碗甜腻的不知是何的东西喂给了程行礼,说:“我阿爸认为,云玑的责任在族人身上,可她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甜腻水入腹,程行礼感觉五脏六腑开始发热,他说:“你给我喝了什么?”

“好东西。”瑶姬转身,仿佛在等待什么。

半晌后,程行礼浑身犹如火烧,意识开始模糊,模糊中他见瑶姬开始脱衣,顿时大惊。

因为只见那本应是细腻如玉的光滑肌肤上绽放着形状可怖,像是经脉凸起的花萼,花萼如同吸附在肌肤上的枯木。走势及其霸道,几朵大花连着小花,白腻花肉相生相死般布满了整张后背。

程行礼惊恐道:“这……这是什么?!”

瑶姬转身,身前也长着好几朵恐怖如斯的花。她的长发散在胸前,挡住了脖颈上的枝桠虬结,冷冷一笑:“长生花。”

程行礼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瑶姬慢慢走近程行礼,手抚上肩上那朵像是在动的花,说:“我是门内的败者,但你和云玑不是。云玑为了普通人生活,回到江南,过常人日子,可还记得当年说要救我于花萼之间的话?”

这些话让程行礼迅速抓住一些讯息,说:“所以我身上真的有藏宝图?”

瑶姬在榻边蹲下,扯开程行礼肩上的衣服,一朵如生的金莲花在他肤血肉绽放。

“当然。”瑶姬笑了下,低头咬上那金莲花的萼。

血液快速流失的感觉让程行礼身体的热度消去,眼前阵阵发黑,晕过去前,他见瑶姬身上恐怖的长生花在慢慢淡去。

世间缘法,斯人怎逃?

程行礼不知瑶姬给他喝了什么,他身上的金莲印子越来越明显。细摸下还能感觉到突起,无数次的梦境都让他害怕等醒来以后,自己身上也会布满花萼交错的花。

被囚的多数时间都因药力在睡觉,醒来之后身上多会添几道疤痕,那是瑶姬划伤他喝血导致的。

说来也怪,程行礼被放血也有十来日,但面容仍不见苍白,身上伤痕也好得很快且不会痛,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是供瑶姬采血的容器。

他趁为数不多的清醒时辰问瑶姬:“我会死吗?”

“不会。”瑶姬给史成邈梳头发,两个孩子不知道大人间发生的事情,互相玩着翻花绳。

瑶姬容貌比之前更加艳丽光彩,盘桓在脖颈处的花淡了许多,连眼神都生出许多柔和来。

瑶姬又道:“别担心,马上你就不用再这样了。等我养好了,姨娘就带你离开。”

史成邈抬头问道:“去哪儿?”

瑶姬笑着摸摸他的头,说:“我家里。”

史成邈:“我爹也会去吗?”

瑶姬没有答话。

生死不知的浑噩日子程行礼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日清醒的

时他见毡房里有笔墨,就让在友思拿过来。

“友思这里是什么地方?”程行礼说。

友思扒在窗口看外面有没有人靠近,答道:“不知道,不过姨奶奶说这里好像离营州很近了。”

程行礼想了想,让友思撕了块不起眼的内衬给自己,题上永州刺史程行礼拜北阳郡王安,又撑着力气写上几句民政和军情的话。

做完这些,程行礼累在榻上,喘息说:“你在这布下面画一个小四方形,就像爹的私章一样,然后再从中间把章撕开。”

友思丹青不错,没一会儿就画好了章型,而后把它从中间撕开,这样看去,这封有关军情民政的奏章就像是被人毁过一样。

程行礼又交代友思,让他去跟史成邈亲近套话,让史成邈去问仆固雷,这里是什么地方。问到之后把地名写在布下面,等遇到有兵士路过就把这布交给他们。

友思虽然还小,但看程行礼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心里对瑶姬等人就有了防备,乖乖点头。

过了几天,风雪小了。

几人开始往下个地方走,路上友思悄悄告诉程行礼,他从史成邈嘴里打听到了,这儿是营州边缘,信已经写了地址趁仆固雷时不注意时,闹着要去远处撒尿交给路过的斥候了。

程行礼想这封信要上奏天子的书,若是被毁,那这些驻守塞外对敌情有超高把控度的人不会不把这信交给郑厚礼。这里既然靠近营州,那就会有郑岸的军在,若他在大苍山找不到自己定会回营州,这封信也应会交到他手里,再不济也是交到不远的安清和手里。

清醒等待的时候,程行礼在想,父亲若真是周锡,他因朝廷党争被贬到了塞外,那母亲也是自愿来的吗?她有藏宝图的秘密,那瑶姬身后的势力就不会放过她,或许那场席卷北方大地的南苏之役,会是瑶姬做的。

不曾想父母来此地做官,最后却没能回到家乡。望着窗外的雪色,程行礼擦去了眼泪,同时想若依照瑶姬的话推断,当年南苏之役发生后,应是元青把他送回了程家,可为什么瑶姬没有去寻自己?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程行礼总觉得他丢掉了一部分记忆,不然瑶姬初见他时,瑶姬不会说果然元青给你喂了千机这样的话。

到底是怎样一部分记忆呢?看样子瑶姬应是去营州的话,说来程行礼也觉得他好像模糊了些在四月时在营州发生的事,是什么事呢?

若真丢了,那郑岸说的那句在开元寺塔底下,是我救的你也是这段记忆里面的吗?

等待时日里,程行礼也想过那封信不会送到,便又趁瑶姬和仆固雷放松警惕时写了两封送出去。

大寒过后,天更冷了,路上风雪太大,一行人走走停停,瑶姬还生了几次病,每次生病都把程行礼当血罐子似的放。但不论放多少,程行礼的伤都会很快愈合,除了嗜睡无力外没有任何不适。

隆冬雪夜,仆固雷给程行礼绑好伤口端着碗血出去了,廊下被史成邈擒住的友思赶忙跑进来,扑到他怀里蹭了蹭没说话。

程行礼听到友思抽噎的哭声,摸摸他的头掀开被子让他躺了进来。

友思不敢去看程行礼的伤,只一股脑地抱着他,想用自己身体让冰冷的父亲暖起来。

瑶姬已不跟他们睡一起,程行礼知道是因为她身上的那些花已经压不住了,发出极难闻的恶臭,高傲如天山雪莲的瑶姬并不想让外人看见自己这样,所以跟他们分开睡。也只有她喝了血后,身体好些,众人才会继续赶路,这也是他们走得慢的原因。

友思的热乎脑袋扎的程行礼下颌不舒服,没睡多久就醒了。枕头边有碗水,程行礼挪着身体,又伸出手勾住碗慢慢拖到嘴边,还未低头衔水,就听外面响起皮履着雪的沙声。就像是有人翻墙进来。

程行礼没力气推友思,就用头使劲把他一撞。

友思呜呼一声醒了,揉着头问:“爹,有人打我。”

程行礼用下颌蹭了蹭他,低声道:“外头好像有人。”

友思立马跑到窗边,扒着窗口张望,说:“没有啊。要真有的话,仆固雷不会听不见的。”

他的字音才落地,就听窗外有声回道:“把他放倒还不是手到擒来。”

友思:“?”

“谁在说话?!”

友思抓起没用过的夜壶守在程行礼身前,那声音又说:“你拿个夜壶想杀谁?”

友思听不出这欠揍声音是谁,程行礼却听出来了,震惊道:“元青?”

声音没有回话,屋外响起脚步声。

突然吱呀一声,窗户开了。一个满身是雪的男人撑窗跳进来,男人一身寒凉浑身上下只有双深邃眼睛露在外面,他见到程行礼时,眼睛顿时红了。

虽然陪伴不多,可程行礼认出了来人,肯定地说:“郑应淮!”

郑岸点头,程行礼那颗心落地,问:“你和元青来的?”

郑岸闷闷地嗯了声半蹲下,朝友思道:“快爬上来,我带你们走!”

友思看得懂形势,立马跳到郑岸背上死死扒住他。

郑岸脱下自己氅衣把程行礼裹住抱起,往门边走时,屋外传来打斗声,骂了句:“元青这混子!”

他大力一脚踹开房门,程行礼这才见到困了他数日的屋子,是家农院不大,院里是与仆固雷缠斗的元青和几名着甲校尉。

郑岸往院外跑,喊道:“找到了!”

元青断去仆固雷的追路,刀花一转擦着仆固雷鬓发而过,回道:“你们先走!”

程行礼看郑岸三步两下翻过了墙,焦急道:“元青怎么办?”

他没在院中看见瑶姬,也不清楚她的武功如何,但直觉告诉他,瑶姬不是普通人。

“来的时候他说了,让我们先走,他有办法脱身,瑶姬不会杀他。”郑岸说。

郑岸逮缰准备上马时,黑暗处突然冲出来个呜哇乱叫的人。

“去哪儿?!”

友思说:“是史成邈。”

程行礼见郑岸嘴唇抿了下,眼中闪过丝疑惑。

时间紧迫,郑岸不理呜哇乱叫的史成邈,把身前的程行礼用衣服包严实,又取下帽子戴在坐于身后的友思头上,让他紧紧抱住自己,扬鞭走了。

夜晚的雪景不住倒退,程行礼倚在郑岸怀里,感觉凌冽的风声从脚边划过。郑岸怀里很暖和,虽在马背上很颠簸,但这是他月余以来唯一得到的宁静时刻,他知道有郑岸在身边,他和友思至少是安全的,也会安全回家,他靠在郑岸的胸膛上睡了过去。

程行礼再度醒来时,是在间草屋房里。身边睡着友思,地上躺着史成邈,郑岸在火堆前煮粥。

“这是哪儿?”程行礼喉咙里有股铁锈的味道,一说话还火辣辣的疼。

郑岸倒碗热水喂他喝下,说:“白狼河上游的一个村子里,离营州较近。”

程行礼嗓子好了些,躺回床上,说:“不先回永州吗?”

郑岸说:“风雪太大,我怕你和友思熬不住,只能先回营州。有上万平卢军在,你别担心。”

“没担心。”这些事情他都需要一个真相,可临到头他又不敢问,“元青能找到我们吗?”

郑岸坐回火堆前煮粥,答道:“他说他有办法找到我们,你身体好些没?”

这话一出口,程行礼才觉出体力恢复了不少,惊讶道:“好多了,我吃了解药?”

郑岸看着火堆,黯淡了月余的眼睛终于亮了下,笑着说:“嗯。元青配的,你昏迷的时候我给你喂了,否则你不会醒来这么快。”

“谢谢你。”程行礼看郑岸面容沧桑,冒出来的胡茬沾着牛粪上的毛很是狼狈。

郑岸笑着摇摇头,说:“不用谢。”

程行礼说:“你穿那么少不冷吗?”

外面是严寒九天,冷屋檐下全是冰柱子。郑岸就穿了件单衣加单袍子,避寒的大氅盖在程行礼和友思身上。

郑岸盛了碗粥端到程行礼面前,轻声道:“不冷,别心疼我,我从小在这儿地方长大的,风雪都受过了。”

“把大氅穿上吧,我和友思不冷。”程行礼自被瑶姬放血后,除了身体好之外还不怕严寒,所以友思特别喜欢抱着他睡觉。

郑岸点头说:“等会儿穿,你先吃点东西,在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元青就找到我们了。”

这种时候,程行礼当然要养好身体。一大碗粥如数进了他的肚子,程行礼尝不出好不好吃,但咂摸了几下嘴,蹙眉道:“这粥的味道怎么怪怪的?还有股铁锈味。”

郑岸顿了下,说:“锅子问题吧,我朝牧民借的,他们可能很久没用这个了。”

说完他盛了碗粥就着干饼呼噜吃了,

程行礼躺在榻上,瞧着地上的史成邈,说:“他怎么跟来的?”

郑岸又重新煮了锅粥,把肉条撕开丢进去,预备着等友思醒了给他吃,答道:“他骑了匹马,跟着我们跑出来了。昨夜那么大的风雪他都没跟丢我们,真是奇了。”

程行礼说:“他醒过吗?”

郑岸又往火堆里扔了两块牛粪饼,摇摇头说:“没有。”

“你和元青是看到我的信了吗?”程行礼说。

“看到你在十一月廿七写的那封,然后我就派人到处找你。”郑岸说,“雪大,不好找人。我还去了躺土护真河上游,没找到你,也就是这时我碰上了元青,他听说你不见了,看到信后派他熟悉的人去找,在几个斥候那里找到信,也找到了你们的踪迹。”

程行礼说:“原来是这样,元青有跟你说什么吗?”

郑岸欲言又止,最后说:“没有。”

他本想问郑岸,为什么要骗他营州记忆这件事,可话到嘴边,又想起自己的身世。

真问了,他不知道还会得到什么答案,就像他失去的父母以悲惨方式听在耳边心是针扎一样的痛,所以他不想知道失去的那段记忆到底怎么了。

纠结是他,懦弱是他,他不想面对郑岸,或者说,他怕郑岸问他,瑶姬为什么抓你。

风雪是在晚上停的,友思也在这时醒了。他闻见空气中的牛粪味夹着小米粥香,爬过熟睡的程行礼和郑岸,脚才沾地后颈就被人掐住。

郑岸说:“你方才是不是踩了我一脚?”

此时的友思已经成长,他低声道:“伯父你做梦呢吧?”

郑岸道:“你做什么?”

“我饿了。”友思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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