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早间6时不到,一阵刺耳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们匆忙赶到处里,军情通报已出来了。今晨4时50分,日军向宛平县城猛烈攻击,并强占宛平东北沙岗,我第29军第37师219团奋起还击。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以为“七七事变”会和“一二八事变”一样,很快会平息下去,谁也没想到这场事关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全面大战就从卢沟桥爆发,而且一打就是八年,直接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十日,日军已由天津、古北口、榆关等处陆续向卢沟桥集结。国民政府这边,委员长已向全国各地区发布秘密动员令,要求各地方、各部队做足准备,以防万一。军事委员会同时向平津地区继续调动兵力,试图阻止日军进一步入侵,可惜北上数个师后来竟被各种借口阻在河北南境。
十一日,日军炮轰宛平城,城内居民伤亡颇多。日军还出动飞机在各处侦察扫射,战事已扩大到八宝山、长辛店、廊坊、杨村等处;十二日下午八时,我华北冀察当局未经委员长及国民政府中央同意,全面接受了日军提出的一切无理条件。
依照国民政府年内制订的国防大纲,中日战争无可避免,但对日作战准备要到民国二十七年方能完成,事变爆发之时,我国军总兵力约为207万人,不足日本一半;我陆军主力为20个德械速成师及中央教导总队;军事物资储备不足,若全面开仗,武器弹药仅供支持3个月。我海军舰艇6.8万吨,仅为日本廿八分之一,我空军实际编制中可升空飞机296架,而且多为老旧机型,总量仅为日本的十分之一。
为确保首都南京安全,十三日我第2师补充旅一个团秘密进驻上海市区控制虹桥机场等战略要点;95师北上填防。
在十四日军委会相关会议上,国民政府已经担心华北丧失之可能,针对平汉、津浦路空隙过大,需继续调兵北上;但不应全用德械师,应夹杂其它部队。北方如不能坚守,就需要切实封锁长江,要开始撤除长江之灯塔、航标;海军设立封锁线,巩固吴淞口阵地,强化江阴要塞。
一连几天下来,总体方向和策略已明确,我们应战而不求战,以和谈争取备战时间;并遵照国防计划甲案,我陆军应集中兵力,准备歼灭上海的三千日军海军陆战队,海军堵塞江阴,全歼日军长江舰队。
十八日临近中午,我和数位同事接到命令,分批着便衣以公办或旅行名义前往上海集结待命,我和吴参谋乘午后的火车。
梦芸和徐雅已于十五日来南京,二哥帮她们订了中山路的首都饭店。
这几天我实在忙,整整三天都未在她们俩前露脸,只打过一个电话,现在又要出发,离火车开车不足3个半小时。这让我相当内疚,原本还计划陪梦芸玩上两三天,现在成为泡影,这该死的战争!
吴参谋见我犹豫,便说还是当面道个别好,毕竟上海战事未开;他帮我把行李带上,在火车站汇合即可。感激之下,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打电话过去,梦芸在酒店,徐雅外出做头发去了。我一看还有些时间,匆匆赶往首都饭店。
我买了一大束白玫瑰,一路上冥思苦想。我真不知该如何说,涉及保密,很多事情不能说明,我这么匆匆一走,肯定会让梦芸扫兴的,但无论如何,身为军人,自当以国事为重。
忐忑中,我敲开了梦芸的房门。
“梦芸,真是不好意思,这么多天都没空来看你,今天来了,这里先道个歉啊。”
梦芸背着身子不理我,貌似有些委屈。“呦,大名鼎鼎的探戈王子,林长官,您终于有空来啦?您忙,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用来,哪敢让您道歉啊。”说着声音就有些变了,肩头抖动着,好生可怜的模样,让人爱意丛生。
糟糕,我心里一个咯噔,梦芸这是生气了?
我匆忙走上前去,正想怎么安慰,梦芸一个小跳,然后猛的转过身来,满面春风:“这是梦芸在开玩笑呢!呀,好美的白玫瑰!是之秋送给梦芸的么?”
我忙把花递了过去,“喜欢不?”
梦芸把花捧在胸前闻了闻,闭上了眼睛,“好香啊!”然后又睁开了眼,笑着点点头,“好喜欢的!我最喜欢白玫瑰了!”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梦芸捧着花又自我陶醉了片刻,这才有些不舍的把花放在小茶几上,全然没注意到我那尴尬的深情,自顾自的说着:“这几天陪着徐雅跑这跑那的,还好该置办的都差不多了,接下来可以放松放松了啦!之秋,我就觉得啊,徐雅那么赶,这是在给我们腾时间呐,之秋,你请好假啦?请了几天?加上今天周日,我们能一起玩上几天呀?”
我心里如刀割一般难受,可又不敢表现出来,然后就傻傻站着。
梦芸这才注意到我的不对,有些疑惑的问道:“之秋,你这是怎么啦?”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下心来,“梦芸,不好意思哈,我,我要走了。”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要走了,这是什么意思?之秋这是要去哪儿?”梦芸想了想,“哈!我明白了,之秋这是逗人玩呢。之秋是要离开南京?是明天还是后天出发?去几天?带上梦芸可好?”
我听了想哭的心情都有了,“梦芸,我也不知道要去几天,也不能带你去,而且下午就出发。”
“哈,不知要去几天,那就是好多好多天了,不能带我去,梦芸当然不用人带着,下午就出发......下午?就出发?!”
梦芸有些迷糊了,怯怯的走上前来,拉着我的手左右摇了摇,撒娇似的说道:“之秋,这不是真的,你说实话呀,这是和梦芸开玩笑的。”
我心颤着摇了摇头,“是真的,有紧急公务去上海,下午的火车,”我看看手表,“离开车还有2小时21分钟。”
梦芸脸色顿时就白了,“紧急公务?去上海?马上就走?是什么大事呀?和华北,和卢沟桥有关么?”
我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说道:“梦芸,真对不起。”
“别,别,别这么说,你是军人么。只是华北战事未停,这就又要走,人家有些担心的。”
“别太担心了,我只是正常公办,战事目前还在华北,并未波及江浙呀。”
“这倒也是,只是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可说不好,等形势稳定下来,说不定就能回来啦。到时候,我一定去小城,去瞧瞧咱们的洪老师,顺便住上几天,好好的赔个不是。”
我故作一本正经样子说着,我明白会发生什么,但又不好说更不方便说,我也只能这样安慰梦芸了。
“还用得着赔不是啊?之秋又笑话人家了!梦芸知道,这事不能怪之秋的,要怪,就怪小日本鬼子。”
“那些该死的小鬼子!他们太欺负人了。总有一天要把他们赶出去!对了,梦芸,现在局势不太稳定,答应之秋,你和徐雅还是早些回去为是,你在小城等着,等之秋回来。”
“好吧,那之秋也要答应梦芸。今后叫人家,就叫人家芸儿吧。”
芸儿?那一刻我就觉得一股暖流在心头。
“之秋,将来这战会不会越打越大呀,若是打大了,你们会上战场么?”梦芸眼里,满是怯怯的眼神。
“这个吧,要看将来事态发展了,只要国家需要,我一定会上去的。至于什么时候上去,要等上边的命令的。”
“那,那会不会到前线?会不会有危险呀?”
“这个芸儿放心啦,我是参谋,通常和指挥部一起行动的,一般离前线有段距离,相对安全的,再说,我已老大不小了,懂得照顾自己的。”
“人家只是担心么。”梦芸走到小茶几前捧起白玫瑰,看到镜子中的我,忽然就笑了。“人家明白啦,之秋这是在和芸儿开玩笑,一定是的!”
我听了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都中午了,之秋过来送花,说要出门,又没带行李,还穿着西装,所以人家就想,之秋这是和芸儿开玩笑的,是不是?”
梦芸一手捧着花,一手拉着我的袖子:“之秋,你说,是开玩笑的嘛。”
我顿时心里一酸,我的傻姑娘啊,这不是玩笑。大战就要来了!
这时,远处传来报童的叫卖声:
“号外,号外,蒋委员长发表庐山讲话,中国再没有妥协的机会。谁放弃土地,谁就是千古罪人!”那报童顿时被好些人围上了。
梦芸往窗外一看,急的脸色变了。“之秋,这是真的么?”
我点点头,“这是真的,会是昨天开的,今天见报,形势是有些不乐观了。委员长说,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报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之秋,这战真的会打大么?我们这也会打起来么?”
“这个不好说,芸儿,从九一八到现在,这么多年了,我们总不能老是让人欺负吧?现在小鬼子在华北闹事,做好打的准备,是必须的。咱们中国地大,人多,只要大家齐心,这场战我们一定会打赢的。至于我们这吧,这是南京呀,是国都。放心啦,小日本鬼子想打过来,没那么容易的。”
“想想也是。之秋,你真的要走了么?你的行李呢?怎么穿西装呢?”
“真的,我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行李已托同事带往火车站,至于西装,上海这会儿还一片安宁。”
“之秋这就要走了呀。”梦芸自顾自的说着,两行泪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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