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可以去查了下，“九门提督”名叫赵琢，和电影男主演一样是武校出身，算是男主演同门师弟。当年拍这部片的时候年纪还很轻，只有十七岁，难怪在电影里看着肤白唇红，嫩得令人发指。嫩是嫩了点，但就算有同门加成和出于绿叶陪衬的考虑，第一部片就能当上反一号，哪怕是商业武打片，那基本的演技水平也还是有的。
演完这部武打片后，他也以武生的身份进圈。本来作为巨星同门前途远大，可惜时运不济，赶上49年国军，这之后一连几部都在跟风的功夫片里面演各种反派，受到年龄、外形和商业片人设的多重限制，属于是高开低走，成绩难看不说还类型固化，现在基本已经在圈内查无此人了。
方可以瞬间精神了，顺着时间线翻出来他最近一部片，查了下状态。五年过去，现在人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最新的电影里给他扮了个搞笑丑妆，方可以半天才认出来人。
稍微晒黑了一点，削瘦了一点，好像还长高了点，显得成熟几分，眉眼有点憔悴。
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方可以把人信息发给靳茜，自己一个鲤鱼打挺，直接顺着演员工会网站上留的联系方式打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敲定明天见面。
直到确认完，靳茜的电话才终于打进来：“这不是那个九门提督……不是，他是个反派吧？”
“对啊，年轻，帅哥，武生出身身段不错，拍过电影，基础的机位常识这些都不用教直接用，这不是完美？”
“可他的气质是不是太邪了。”靳茜不太确定道，“高澄这个人物本来就已经在道德底线试探，再加上这么一张脸，那不就加重共情障碍。”
“要的就是他不太正。”
方可以却不这么觉得。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单独看那几个男演员觉得还行，和郑书秋一起演，就会觉得不对劲。时下的男主演总体而言还是品行端正者居多，这些玉面小生大多气质端方，但问题就是太端正了。
“郑书秋再怎么克制，骨子里的聪明相还是压不住的；但剧本里高澄才是感情的主动方，男主演气质太正，虽然容易演出高澄的情感挣扎，但也很容易显得整个故事像小妈伪装钓人。虽然这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所以男主演气质不能太正，太正了观众回头怎么道德谴责他，怎么从他身上找情感优越？整个故事发展的驱动力都不足了。
“而且赵琢这张脸不笑的时候其实颇为严肃端正，他是眼神太锐太亮，所以一旦假笑就有股戾气。这不是完全符合高澄的需要。”
行吧，靳茜看那部电影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只记得这个演员饰演的反派年纪轻轻但阴狠毒辣。既然方可以这么说，她就去翻出那部电影仔细看了看，可供参考的画面有限，不过，“确实是蛮帅的。”
“颜值匹配方面我不担心，”方可以说，“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俩能不能收住，别到时候强制爱没演出来，演得像奸|夫|淫|妇骗遗产。”
靳茜爆笑。
赵琢这边确实已经开天窗很久了。
虽然方可以最近查到他的作品是在一年前，但其实那已经是他一年半之前拍的戏了。
无戏可拍的不只是他一个人，通过他师兄，赵琢意识到整个动作片领域近年来整体都不景气，已经有不少以前出演配角的同门师兄弟，干脆去一些电视剧剧组里做武指、替身甚至龙套了。
赵琢年纪比较轻，干脆把书捡起来重回校园，当大龄工读生了。
但毕竟曾经进过圈，方可以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又惊又喜，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直到挂了电话，才想起来去查下剧组资料。
电影局公示页面已经可以查询到《秘密》的备案立项资料。
——
电影类别：故事影片
备案立项号：影剧备字[2030]第341号
片名：《秘密》
备案单位：感官实验影视制作公司
编剧：方可以
备案结果：同意拍摄
备案地：夏京
梗概：民国时期，纨绔子弟高澄突然面对新的家庭成员与矛盾，为争夺领地，展开一系列人性的抉择与思考。
好消息，是正规立项的项目，看起来还是今年刚立的项目，这么快就开始找演员，至少说明目前项目筹备工作在顺利进行。
从片名和梗概上看不出什么花头，这很正常。就是赵琢没记错的话，刚刚电话里的男人邀请自己试镜的角色，好像就叫高澄？
男一号？他？
天降的馅饼让人有点头晕，赵琢又谨慎地查了查编剧和备案单位。编剧网上查无此人，等等，刚刚电话里那人好像就自称是方可以？备案单位，好嘛，全都是拍小成本不可描述网络电影的。
再一打听，这位编剧居然还是他的校友，高两届的学长，这么算年纪可能还比他小点，在系里面一问，查无此人，既往完全没有什么突出表现，拐弯抹角打听半天，才辗转听说这人年级吊车尾。
那，这位莫非投胎技术很高？年纪轻轻就能投资拍摄了？
毕竟是武校出身，赵琢自认还是有几分自保之力，再三思忖，还是不想错过机会，于是依约去试镜会。
试镜地点比较简陋，但办公楼就在影视城边上，同楼层就有小型的摄影棚，看起来还是标准的影视公司配置，多少让人有点安慰。
被引导进入小会议室，里面总共四个人，从左数起，坐在主位的是一个阔少打扮的年轻人，正有些好奇地打量自己。下首第一位是一个穿着女士西装的青年女人，然后是一个长相清秀但有点黑眼圈的男人，最后是……郑书秋？
这张脸赵琢认识啊，现在正冉冉升起的小花！
注意到赵琢的视线，郑书秋微一咬唇，有些矜持地冲他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跟电影里妩媚可爱的形象差别有点大，但赵琢完全不觉得对方形象崩坏，演艺圈里，角色表现和本人性格差异大得多了去了。
在最初的怔愣之后，赵琢心跳砰砰地加速起来。
这个剧组，好像有点东西啊。
这间房间里的四个人年纪都不大，颜值不差，最低的可能是阔少，这位就是SE大老板兼本片唯一投资人，徐祖年。他听说方可以纠结半天的男主角终于有心仪对象，就来凑个热闹。
黑眼圈男人，也就是方可以，他的表情是最严肃的。他面无表情地审视了一会儿赵琢，然后瘫着一张脸，简单介绍了下剧组情况和几人身份，递给赵琢一张纸，要求他和郑书秋搭着演一个小片段。
对话很简单，大概就是赵琢饰演的高澄与郑书秋饰演的白玉如的一段对话，总共没几行字，从台词上也没办法推出前后剧情。赵琢准备了半分钟，示意可以后，方可以拍了下手，当作是现场打板。
——
高澄叫住白玉如，眼神盯住她，慢慢凑近，声音略微压低：“我看到你把花丢在花园，怎么，不钟意啊？”
白玉如微微蹙眉：“不……”
高澄道：“不中意玫瑰不要紧，芍药怎样？前两天我经过蓝田路那边的花鸟市场，好像新来不少品种，要么明天我们去慢慢挑？”
白玉如面露犹豫：“你不要送了。”
高澄走到她面前，白玉如被他压迫得不由后退，一步两步间，直到退无可退，白玉如有些紧张，高澄眼神中透出几分痴迷的爱意，直到注意到对方空落落的脖颈，压低眉眼，透出几分不爽，但嘴角仍然噙着一分笑：“怎么不戴我送的项链？”
白玉如撇过头：“不配衣服而已。”
高澄轻笑了声，手指轻轻弹了下西装里插叠着的素白绢布：“那就好。我还以为只有我天天带着你送的东西，这样可不公平。”
——
很短的一段，但让人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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