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溯换下了平日里沉闷的衬衫西装,选择了较为休闲的衣服,他希望今天和江洄的谈话可以是轻松坦然的,一如过年时在宁港时那样,他和江洄不是老板和助理的关系,只是齐溯和江洄。
齐溯匆匆赶到江洄家楼下,到了以后却不敢上去了。在小区里巡逻的保安大叔认出他来,跟他搭话:“帅哥,你是来找姓江那个姑娘的?”
齐溯反问:“您认识她?”
“这姑娘漂亮,人也有礼貌,自然有印象。”大叔刚换班,还有一晚上要熬呢,逮着个人就说个不停,“小情侣闹情绪了?我刚看那姑娘回来的时候一脸不高兴,跟她打招呼都没听见。”
齐溯心思根本不在这,他抬头望向某个窗口的灯光,暗暗下了决心。
他跟保安大叔说:“回头聊。”
保安大叔走后,齐溯给江洄打了电话。
江洄家的灯是开着的,通话却迟迟没接通。在第三次电话快要被自动挂断时,听筒里终于出现了江洄的声音。
“齐总?”
齐溯站起身:“你在家吗?”
那边沉吟了一会儿说:“在的。”
“我能来找你吗?现在。”
江洄洗完澡,刚刚在吹头发,所以没听见手机铃声。听到齐溯说要来找自己,那语气不同往常,是温柔的,急切的。
江洄的心跳重重地跳动了一下,她好像在潜意识里知道了电话那头的齐溯为什么而来。
他那么聪明,他一定是看出来了自己的投诚,所以才会在晚上守在她楼下,来问她要一个答案。
没有听到电话那头的回应,齐溯有些心急:“江洄——”
“你,五分钟之后再上来吧。”
齐溯如释重负:“好。”
江洄继续将头发吹至半干,将吹风机的电线一圈一圈地缠起来,放进柜子里。捡干净地上掉落的头发,丢进垃圾桶,又回卧室换了一身稍微得体些的家居服。
不知道为什么,江洄心里乱得很,总想找点事来转移注意力。
五分钟很快,江洄打开房门。
门外的齐溯应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开门。
江洄不知道他已经等在门口了:“到了怎么不先敲门?”
“你说五分钟。”
“进来吧。”江洄侧身让出一个位置,“随便坐。”
齐溯没立即坐,而是走到窗前,往下看,还能看到刚刚自己徘徊的地方。此时,那排木椅孤零零地躺在路灯下,一只飞蛾在光亮里打着转。
冰箱里的矿泉水没有了,江洄只好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放在茶几上。
齐溯从窗外收回目光,望向茶几旁边的江洄,空气里是熟悉的味道,窗外的凉风吹进来,稀释了房间里雪松的清冽和纯净。
齐溯说:“你好像很喜欢这个味道。”
“用习惯了,不想改。”
“为什么是这个味道?”
“睡不着,用着安心,好像有点助眠的效果。”
原来她也有失眠的困扰吗?怪不得有时候在车里睡得死死的,原来是晚上睡不着。
“不好意思这么晚来找你。”齐溯三两步走到江洄跟前,“我有事情想跟你确认。”
江洄不敢看他认真的眼睛,悄悄地避开了:“好。”
齐溯想去拉她的手,但又觉得唐突,只好蹭着裤缝,骨节分明的手局促不安。他小心地问:“江洄,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江洄后退两步,迎上他期待的眼神:“我没有站在哪一边,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好。”齐溯又靠近一步,“但至少你不是潘朝晖那边的,是不是?”
“是。”这次江洄没有再退。
齐溯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这样也很好了。
这意味着,他和江洄之间不再会有阻碍,再没有猜忌,也没有试探,他也不再需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沉溺于情爱。从此他可以放下一切芥蒂和负担去爱她。
确定了这一点,齐溯的声线明显轻快了,他问江洄:“下午在潘朝晖那儿,你为什么没有把我在查时彪的事情告诉潘朝晖?”
“你怎么知道我没说?”
“我就是知道。就像我也知道今天在楼梯转角的地方,你是故意让我发现你就在那儿的,对吧?”
江洄失眠多年,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会因为做噩梦而惊醒。看了医生找了偏方都不太管用。
后来某次圣诞节,康薇送给江洄一只香水。江洄担心上班时间喷香水会影响别人,那只香水就被江洄当成了空气清新剂用,竟意外地觉得安心。
后来江洄搜罗了很多这个品牌的东西,用久了就习惯了,久到连齐溯都认识了这个味道。
今天下午,江洄突然识破了潘朝晖让她监视齐溯的真正用意。她意识到,只有在齐溯身边,她才不会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不会突然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江洄知道齐溯也来到潘宅的时候,她悄悄将随身携带的雪松味道的护手霜挤到手上,趁摔倒的间隙抹到转角的墙上。她希望齐溯能发现她的意图。
齐溯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他敏锐地发现了她就在一门之隔的房间里。
江洄笑着看他:“是,我是故意让你知道的。就像你故意让我找到时彪的资料一样。”
心照不宣的两人相视一笑,这四年多以来的猜疑和试探都到此为止。
江洄非常清楚齐溯把时彪的资料透露给她,是多大的信任。即便没有识破潘朝晖“一石二鸟”的计谋,她也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潘朝晖的。
江洄问齐溯:“齐溯,如果我把时彪的事情跟潘朝晖说了,你会怎么办?”
“我没想过。”齐溯摇头,他不敢去预想那个失去一起的可能,他又向她挪动了一些,终于还是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所以江洄,你也是相信我的,对不对?”
他一遍又一遍地跟她确认心意。众人眼里骄傲的高高在上的齐溯,此刻在江洄面前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在一次次地跟她讨要一个保证,要一份真心。
江洄不答,她轻轻挣了挣自己的手,发现他握得太紧,挣脱不开。他就那么看着她,近乎执拗地要她亲口说出一个答案。
江洄放弃挣扎,冷静道:“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人性。”
齐溯放开了她。
周围都是他的气息,明明这是她住了几年的地方,却被逼得无处可逃。江洄趁着他走神的瞬间,脱离了他的桎梏。
她说:“人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他们非常善于伪装,有时候他们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很多人善良,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遇到足够大诱惑。人性的恶,往往是人所不能想象的。”
有人会抛弃自己亲生的孩子去换钱,怀得彻底。而有人,表面仁义道理,背地里却干尽了恶事。
齐溯手心变得空落落的,江洄一点没有犹豫地抽离出去,仅剩一丝残存的温热。
齐溯的左边手臂突然开始隐隐作痛,明明受的伤已经好了,石膏也拆了,但就是有一根神经,从左手手指,穿过手臂,通过脉搏把那痛感一次次泵入心脏。
似乎是觉得左臂的疼痛还不够深刻,齐溯听见江洄说:“所以齐溯,我给不了你要的答案。”
齐溯眼眶微热:“可我还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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