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弃醒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然。
他盯着陌生的青色幔帐,开始回想。
伤华不要他了,还给他下了药,如今他还不知道被扔到哪里自生自灭。
他喉咙发酸,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以为成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嫁给了他,与他心意相通,在他十八岁这年,他以为他终于获得了他想要的一切。
可这一切终究是一场甜蜜而残忍的梦,是一场只有他幸福、遗憾、挽留的可笑的梦境。
他哭够了,这一辈子的眼泪在遇上伤华之后都流尽了,他的悲楚、傲气和气愤是不是在她面前都显得可笑又可怜呢?
他可怜吗?他可怜啊,顶着耻辱的名字,却有响亮的身份,所有人看见他就会想起他的名字,然后隐而不语,从小,他不是被钉在耻辱柱上,他就是耻辱柱。
从前,在军营里他认识一个沉默寡言的斥候,那斥候来回打探传递消息之外,只与他的爱马待在军营的角落,斥候阴沉又不愿与人为伍,生活拮据却总是给他的爱马喂上好的草料。
每次李弃在刑场上杀完人都会路过那斥候所居的角落,每次都能看见斥候给那马儿冲水喂草料,后来,打仗了,斥候又带着他的爱马来回奔波,硝烟滚滚中,他能看见斥候与马儿飞奔的身影,也能看见绝之死地而后生后,斥候与马儿抵额低语安抚。
后来,斥候重伤,马儿千里飞奔驮着他回来,军医说斥候不行了,他去看过一眼,第二天,斥候死了,马儿也死了,不过他们是死在一起的,据说是那斥候半夜拖着一口气杀死了马儿。
那时候李弃内心毫无波澜,他只是斜睨着,颇为不解。
现在,他想起了那斥候,又想起了那马儿。
原来如此吗,完全的拥有就是一起失去存在。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着,手臂上青筋毕露,面上却勾着笑。
室内暗香浮动,隐约还能听见水声淙淙,还有一股熟悉的玉梨香味。
李弃紧攥着的双手略微放松,眉头微微蹙起,这玉梨的清香将他一点一点从心底的暗色中拉出来,理智也渐渐回拢。
水声?王府里没有流动的水域,栖华院更是没有。
他不是被伤华遗弃在栖华院某个房间里了吗?这又是哪里?
他偏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空置博古架,成色上乘却不是王府用具,他内心疑窦丛生,想张口却发现嗓子发紧说不了话了,他再一扭头,就看见了抛弃他、遗弃他的伤华。
此时的伤华被最后的晚霞余光包围,一身轻盈的青色纱裙,三千青丝在塌上堆云砌墨,一些还散落在地上,红霞照得她脸蒙上一层柔光,身姿曼妙,色甚姝丽,犹如天上仙女,神性十足。
她睡着了,从他这个距离还可以看见她弯曲浓密的长睫轻颤,她戴着银镯的细白皓腕垂在榻外,风把纱袖吹远吹尽,能看到更隐秘更细腻的玉肤。
室内静悄悄的,唯有微风轻轻吹动她垂落的衣裙,把那淡淡的玉梨清香吹向李弃的心里,他滚了滚喉咙,缓缓呼出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又是梦吗?
第二日再醒来的时候,李弃见到了实实在在的伤华。
她拉着自己的手,面上隐隐有羞愧之色。
“对不起啊,李弃,我本来只是想单纯的药晕你的,没想到用错了药,不过五个月后你就会自动恢复健康五感的。”
明明她都清楚记得的,左右手两个银镯放有不同的毒药,现在却反了。
“不过这样也好,你就能想清楚了。”她自顾自说着,也不管李弃听不听得见。
失去五感?可是他明明能听见声音啊,只是身体动不了了而已。
“我会每天陪着你的,这样这五个月你就不会感到无聊了。”说话的人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完全不像抛夫之人该有的态度。
李弃更加迷糊了,伤华的确离开了王府,但她把他也带上了,而且还是药晕带走的。
为什么?
“你怪我吗?”她顿了一下,“你不该怪我的,我只是想跟你永远在一起而已。”
“你娶我,你的父母兄长皆不满意,就连这金陵城中的百姓也不满意,那我能怎么办呢?”她说着,摸摸李弃的脸。
“这世人都不满意我们的婚事,那我只能把你藏起来了,只有我们,没有别人。”
伤华的确是这样想的,她怨怪那些不相干的人,包括李弃的亲人,难道他们没看出李弃本该就和她在一起吗?为什么非要为难他们呢?
李弃呆愣着,原来这一切都是有计谋的,怪不得她前一晚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第二日早点回来,还说什么她亲自准备了一美食,需得早些回来方能品得个中滋味。
伤华以为李弃听不到,所以抚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往屋外走了,李弃心里着急,怕她又离开他,只是他现在无能为力。
只是很快,她又回来了,步伐轻盈,可以看出心情很好。
“李弃你想吃樱桃吗?我在外墙发现了一颗樱桃树哎,你等着哦,我去给你摘。”
她又走了,可他心里甜甜的,他眼眸潋滟,波光粼粼,冲着她离去的方向傻乐。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疯魔又执着,他们的爱是双向的,伤华的占有让李弃心里乐开了花,占有好啊,他就喜欢被勒的紧紧的,他不懂出乎情而止于礼的相敬如宾的夫妻情谊,他就要轰轰烈烈疯魔执着的爱意,只有彼此,生生世世。
真好啊。
伤华说了她给他用的药会让他丧失五感,可是李弃的五感并没有消失,只是说不了话身体动弹不得而已。
他心安理得,心绪放松地等待着伤华回来。
时间回到昨天。
金陵城中,圭吾和重游俩人帮着刑部主簿整理了一下午的案卷,可累坏他们这两个武夫了,偏偏那主簿是个满嘴之乎者也的板正文官,还有点小强迫症,嘴上说着“辛苦”“麻烦”,让他们受尽了不能言说但内伤累累的苦楚。
这不,才在主簿的相送下出了大狱的门,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这主簿忒麻烦,写个案卷跟写骈文似的,还要求对仗工整,遣词造句,他怎么不去国子监还来这刑部干嘛?啧啧。”圭吾走着还频频回顾大狱大门,不停蛐蛐。
重游点头不语,算是默认。
“不过你看到那主簿看到刑房里那具尸体时的样子没?嘿嘿”圭吾贼笑,“世子那一刀一刀剜的也不怎么工整,他没犯那事事要求对齐的毛病,反倒差点晕了,哈哈哈哈,活该!”
圭吾用胳膊肘推推重游,重游离远了一步,看了他一眼,“你不饿吗?”
“饿饿饿,还是去咱俩常去的那个面馆?”,见重游点头,圭吾单方面好兄弟似的勾住重游,吃面去了。
等他们吃饱喝足回到王府复命的时候,栖华院早已人去楼空。
“这这这,人呢?”圭吾和重游翻遍了院子一个人影也没瞧见,他们不知道是世子妃不见了更惊悚,还是世子不见了更惊悚。
“别着急,先找人问问。”重游提议。
“对对对,问人问人”圭吾转一圈,“这他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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