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裴寂也府邸的周幸以,久久没有等到人回来,此刻已经急的满头大汗了,
天色越来越昏沉,屋外雷声不断,每一道都打在他的神经上。
而玄屹就像一块木头,直愣愣地站在他身侧,
看得他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去把你们主子找回来!”
玄屹憋着嘴,眼角耷拉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露出了憋屈的表情,看得周幸以一肚子气不说,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轰隆——
在他的翘首以盼中,那道熟悉的身影踏着电闪雷鸣终于回来了。
周幸以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松了下来,连忙凑了上去,
“你总算回来了!”
相比于出去时的人,裴寂也现在的神色更加阴沉冰冷,
十分有眼力见的周幸以也从他绷直的嘴角,看出了他更为糟糕的心情。
识趣地没再胡搅蛮缠。
平南王府到了裴寂也的手中后,他并没有大型改造,只是将久不住人的宅院简单收拾了一番。
不,如今也不该叫平南王府了,而是摄政王府。
裴寂也屏退了众人,独自一人去了王府后院的假山处。
被昏沉夜色压低的天空缀在摄政王府上,青灰色的石峰在夜色中显露出了不一样的轮廓,
几株藤蔓从石缝里探了出来,颓败的叶子衬得此景更加萧瑟。
风影摇动,裴寂也片叶不沾身走进了假山深处,最后身影被黑洞洞的石头吞噬不见。
原来,假山只是一道石门,而这处隐蔽的入口,通往了不为人知的底下牢笼。
裴寂也手举着火折子,昏黄的火苗在潮湿的空气里明明灭灭,映出他冷硬如铁的下颚线条。
他一步步走在被泥土浸满了的石砖上,靴底碾过散乱的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在死寂的地牢中格外刺耳。
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这地牢中的湿冷空气凝固,
直到他走到地牢的最深处,一道生锈的铁栏杆后传来异动,铁链相撞发出的哐当声响从黑暗中传出来,
火光跳跃,照亮了他阴沉的脸,也照亮了铁栏杆后被铁栏拴住衣不蔽体的男人。
男人双眼被剜,披头散发,周身萦绕着一股让人掩鼻的臭味,
一条手腕粗的铁链从高处延伸下来,将他的脖子桎梏住,
而像只狗一样被拴在地上的男人从听见裴寂也走来时的动静后,就开始浑身剧颤,疯魔了般往后缩去,
嘴里咿呀地叫嚷着疯话,瑟缩间囚衣下露出的皮肤上满是狰狞丑陋的伤疤。
裴寂也的眉峰拧成了一道沟壑,随着他缓缓走到铁栏杆前,眼中酝酿了即将爆发的风暴,
“两年不见,别来无恙啊,平南王。”
平南王楚鸿雪是先帝的第一个儿子,也是当年阻碍先太子楚元廷登基的最大势力。
平南王出生时,先皇楚临川仍在潜龙之时,作为一个平庸的太子并不受宠。
相反最被看好的乃是早已自固封地了无音讯的信安王。
信安王母族乃赵郡李氏,舅父官拜宰相,其母淑贵妃更是圣宠无两。
而当时皇帝最疼爱的也是富有盛名‘玉衡才子’的信安王。
风头早已盖过了身为太子的楚临川。
先皇生母张皇后虽为发妻,但与皇帝常年离心,加之母族日渐式微,早已名存实亡。
本以为太子易位是板上钉钉之事,可峰回路转,
淑贵妃惨遭毒杀,李丞相得知妹妹意外,突患恶疾,致仕还乡,
信安王心灰意冷,自请封地,再未回京。
最有力的竞争者皆被扫除,楚临川顺势除了掉了其他的几个蠢蠢欲动的皇子,最终一步步走上了皇位。
先皇登基后,为稳固朝堂,一封圣旨赐下,强娶了当时已有婚约的赵郡李氏女家主,李梦云。
后李梦云郁郁寡终,成了后宫中,众多凄惨一生不为人知的女人中的一个。
几年后,十三岁的平南王被过继给了后来的贵妃裴氏,也就是裴寂也的姐姐,现在的太后,裴芳玉。
定国公晚来得子,裴芳玉年长裴寂也十余岁,在他还是招猫逗狗的顽童时,裴芳玉早已成了宠冠六宫的贵妃。
而后北狄边境告急,定国公奉旨出征,静安公主巾帼不让须眉随夫奔赴北狄,
只是定国公夫妇不忍幼子无父母陪伴在身边,将他一起带往北狄。
定国公练兵如神,百战未败,一生功勋无数,护大梁数十年不受战乱所扰,
毫不夸张的说,他是全大梁最受人尊崇的战神。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传奇人物,最后却因一封密函,长枪落地,惨死北狄。
那年,裴寂也八岁。
边境瀚海关乃苦寒之地,潦倒困苦,但对于他来说,
两年的军中生活是他人生中最自由,最快乐的时光。
手中的火折子跳跃的火光,发出滋啦的声响,裴寂也借着火光看向地牢深处蜷缩着的人,
骨瘦如柴,脏乱不堪,哪还有往日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模样,
喉咙间似乎翻涌上一股腥甜,带着无尽的酸涩。
“十三年前,北狄内乱,老可汗被大王子囚禁,定国公趁其内乱,欲一举击退北狄铁骑,捷报连连。正当他以为他即将为他的大梁换来边境安宁时,一封密函被他的老部下拼死送到了他的手中。”
夹杂着狠绝的声音在空洞的石壁里不断回荡,十三年前瀚海关的大雪再次划过他的脸颊。
带着那晚永远都退散不去的血腥味。
八岁的裴寂也裹着不算厚的棉衣,外面套着他母亲特意为她做的铠甲,兴致勃勃地在营地里上蹿下跳。
被冻得通红的小脸上,藏不住对新铠甲的喜爱,和有了独属于他的铠甲的兴奋。
正当他想要到主帐中去和他的父亲炫耀一番时,
掀起帘子的手还未举高,账内急切地交谈声传到了他的耳边,
“主帅,在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京中那边怎么可以如此对您,他就不怕五万裴家军心寒吗?”
裴寂也强盛的好奇心驱使他透过那小小的缝隙,往里面偷偷望了过去。
印象中,他的父亲永远都如一座高山一般挺拔宽广的背脊,此刻已经塌了下去,
眼眶猩红地坐在椅子上,手边是摘下的盔甲和长枪。
副将眼底喷涌着怒火,眼尾通红,平时被士兵嘲笑一根筋的大老粗,现在脸上写满了不甘和委屈。
他的唇角颤抖,语气中是怒火中烧的愤恨。
“他们这就是逼你反!”
那时,他已经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在听清副将的话后,裴寂也所有的童真在那一刻被了结,
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却不会融化,
身后呼啸而过的大雪迷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冰天雪地里的干燥和苦涩被他咽了满嘴,他张口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只能呆愣地听着主账里,副将仍义愤填膺指控皇帝的无情。
“这两年若是没有裴家军以身体铸成的肉墙,挡在北狄的铁蹄下,他楚临川能安安稳稳地坐在他花团锦簇的皇宫里高枕无忧?”
裴寂也的目光下意识寻找他的父亲,透过微弱的烛火,他看不清此时他父亲的神色,
只见他双眸紧闭,一言未发。
瀚海关的风雪在他父亲年迈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深如沟壑的纹路,一道有一个巴掌大小狰狞的伤疤,跨过眉骨落在他的右半张脸上。
那是他父亲与北狄二王子交战时,被对方的冷刀划穿了半张脸,
深可见骨的伤口毁掉了他父亲那张无时无刻不再笑的、和蔼的脸。
但换来了他将人斩落下马,提头吓退敌军的英勇战绩。
“主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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