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只要能接近摇光，就有可能接近平阳长公主。所以我一路打听，参加了你们的复试，就为了今天能有机会对摇光动手。谈娘子，你莫要怪我，我这是为我死去的家人讨个公道。”
谈姝意的炒作包装，竟然使她无端卷入这场无妄之灾，她叹道：“夏通天，你仇恨卫国将军便也罢了，何必再对一个无辜的少年下手呢？”
“无辜？当年我夏家七十三口又何其无辜！”夏通天红着眼，手上的剑又紧了几分，谈姝意脖颈的血又多流了一些。
摇光看着谈姝意受伤，心急如焚，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焦急地在一旁打转，眼睛死死地盯着夏通天。
“阿姊，事到如今还不能说出真相吗。”摇光哽咽着说道。
“什么真相？”夏通天问。
“我根本就不是平阳长公主的儿子啊。”摇光哑着嗓子道，“我从没见过劳什子公主，你也不想想，倘若我真是公主的儿子，为什么要在这里抛头露面，难道在公主身边承欢膝下不好吗？”
“我就是一个乞丐，小的时候被亲生父母丢弃，从小在乞丐窝里长大，除了要饭就是要饭，你怎么都相信了呢？”
夏通天怒道：“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
摇光道：“那你说我是公主的儿子，你有什么证据？”
夏通天反问道：“那你说你不是公主的儿子，你又有什么证据？”
摇光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谈姝意当即道：“夏通天，你看摇光平日里的言谈举止，哪有一点公主之子的做派？公主之子又何必与我等为伍，今日复试来的人你都看到了，哪里有官宦子弟？你再好好想想，不可错杀无辜。”
夏通天的手微微颤抖，眼中的恨意却未消散：“我不管，除非你们能拿出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不是平阳长公主的儿子，否则今日谁也别想阻止我报仇。”
谈姝意心思一动。
“摇光，把你脖子上的玉佩取下来。”谈姝意说道。
摇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谈姝意的意思，赶忙取下玉佩递了过去。谈姝意曾经仔细看过那玉佩，玉佩上有一些模糊的纹路和字迹，摸起来像是某个大家族的家徽。
“这玉佩能证明摇光的身份。”谈姝意令摇光将玉佩递给夏通天。
夏通天接过玉佩，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他仔细地看着玉佩上的纹路和字迹，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裴度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裴度道。
谈姝意言简意赅道：“夏通天以为摇光是平阳长公主的儿子，要杀他报仇。”
“这玉佩能证明什么，我认不出来。”夏通天冷嗤道。
裴度道：“这上边是陇西李氏的家徽。”
“夏先生要找平阳长公主的儿子，卫国将军李知节出身福昌，可见卫国将军和摇光并非直系亲属。”裴度道，“摇光的真实身份，应当是陇西李氏的某位子侄。”
“可你们到处宣传说他是……”夏通天双手颤抖，横在谈姝意脖子上的宝剑已经渐渐松开了。
谈姝意当机立断：“我只是为了宣传效果。”
她道：“若我不对外说他是平阳长公主的儿子，只说他是个小乞丐，他演出你还会来看吗？”
夏通天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手中的剑又松了几分。他看着摇光，目光复杂，似乎在思索裴度话中的真实性。摇光趁着这个间隙，小心翼翼地靠近谈姝意，眼神中满是担忧。
谈姝意又道：“你若还是不信，摇光，把你的上衣脱下来。”
摇光依言照办，在他的衣裳底下，冻疮与鞭痕交错令人触目惊心。谈姝意补充道：“倘若他真是公主之子，又为何会过上如此艰难困苦的生活。”
夏通天沉默了片刻，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长叹一口气道：“罢了，是我一时冲动，险些酿成大错。”他收起剑，向谈姝意和摇光拱手赔罪，“是我莽撞，还望二位见谅。”
摇光哼了一声，跑到谈姝意身侧，双手圈住她的手臂。
谈姝意揉了揉摇光的头，抬眼望向夏通天，道：“没事了，都是一场误会。夏先生，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我和裴郎君自然不会在意。只是恐怕，今后我也不便留你在练习营了。”
“为何？”夏通天问。
“你对平阳长公主有旧怨，日后万一有机会接触到平阳长公主，你又该当如何？想必不用我多说。”谈姝意道，“若只我一个人也便罢了，可我不能让这么多人都跟你陷入险境。谋害公主株连九族，我不能让其他人为你承担这么高的风险。”
夏通天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缓缓地道：“是，多谢谈娘子。”
谈姝意向他低头，脖颈上的伤口还在冒血。裴度进屋拿来了药匣子为她包扎。谈姝意笑道：“不必那么麻烦的，割得不深。”
裴度叹道：“是我的错，此前对这人的身份没有仔细调查。”
谈姝意道：“此人容貌武功都很不错，今日是我们一起相中他的，我们应当一起承担风险，你不用把过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只是……”谈姝意有些犹豫，“我没想到平阳长公主夫妇竟然还有这样的往事。”
裴度失笑：“天潢贵胄，累世富贵，何曾会把平头百姓当成人？夏通天为替父母报仇，谋划了若许年，可你猜公主还记不记得此事？必然是早就已经忘却了。”
“所以人人都想要科举。”谈姝意叹道。
裴度道：“科举也仅仅是提供给某类人群的上升渠道罢了。譬如女子，譬如商人，都没有参与科举的权力，一生受限罢了。”
谈姝意这才明白：“所以你一直支持我。”
裴度笑道：“以此残躯，为后来者开辟一条新路罢了。”
“我想我们的男团发展到后来，不应当仅仅局限于歌舞表演。”裴度道，“教化万民，辅佐天下，难保不能通过男团的形式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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