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的一对红烛直燃到了后半夜。
崔介立在床下,衣冠楚楚,白净秀气的脸透着一层薄红。
“是臣不对,不知轻重……”他眼神飘忽,始终不敢正视床里拿被子遮住脸的人,“不若臣抱公主洗洗吧……”
薛柔将被子向上提一提,完全遮住由内而外散着酡红的脸,闷声推却:“大人自己去洗吧,过会我叫三喜帮忙就行……”
寝衣加小衣,不知所踪,她现在光着一副身子,千万拉不下脸来与他坦然相处,遑论被他抱在怀里上浴房了。
崔介自个也因适才帐内的放纵而无所寄颜,不执着,折下腰,一件件拾起胡乱落着的衣物,工工整整叠好,一并归置于床头的柜子上,撩袍离开。
由锦衾遮蔽成的黑暗之下,薛柔长长地、颤抖地舒了一口气。
现在,她与崔介,从身到心,再也没有隔阂与秘密了。
“三……喜!”
一起一坐,好似被车轱辘碾过般,痛到张嘴唤人都渗出一脑门冷汗的地步。
三喜应声进来,替她裹住春光,扶她慢吞吞去东耳房——此院落共东西耳房两间盥洗室,崔介习惯去西边,东边便留给她使。
水很热,坐进去,酸痛缓解不少。
三喜静悄悄伺候沐浴。
水汽氤氲,薛柔瞑目,享受此刻的松弛与静好。
同一时间,东宫书房渐次燃起灯火,一盏接一盏,亮如白昼。
薛怀义着中衣,光足走至窗前,伸手推窗。
今夜仍旧没有月亮。
又做梦了,梦里的场景依然难以启齿——素色的裀褥上,玉体横陈,血迹斑斑。
她已嫁做人妇,却至今阴魂不散,连对他的梦都不肯手下留情。
四肢百骸,有什么在跌宕,越来越热,越来越胀。
两扇门被用力拉开,呈一个大张着的形态,维持了足足半个时辰。
薛怀义衣冠齐全地回来,合上门扉,正襟危坐于书案前,托一本奏折目不转睛阅览。
看得久了,袅袅水雾凝聚成一颗水滴,自半干的鬓发间滑溜而下,于字与字之间,溅落,沁湿一小点,但它太小了,对整页纸的影响微乎其微。
好比昨夜今夜的荒诞,但凡薛怀义秘而不宣,无人可察觉。
归宁日,景帝下了早朝,直奔坤宁宫;皇后亲自下厨,做好一桌子佳肴,倚门搓手,喜待公主驸马出现。
一等再等,饭菜都快凉了,不见人来,皇后按捺不住,打发许嬷嬷出去迎迎。
许嬷嬷奉命前往,一直拐开坤宁宫外的宫道,终于瞭着所迎之人,但意外的是,人有些多,除却公主驸马以外,太子太子妃也聚在一处。
早起的时候,太子太子妃来坤宁宫请过安了,眼下怎的又要来?
薛柔满面晦气,暗暗白了薛怀义一眼,手挽崔介说:“我们快走吧,父皇母后一准等不耐烦了。”
掏心窝子说,她对践踏薛怀义这事的热情,渐渐灭下去了。
现今她有了更要紧的人,还多余理睬他个奴才做什么。
崔介凭她攀着胳膊,那厢也不肯冷落太子,低眉颔首示意。
十公主同太子不大和睦,王媖有所耳闻,心中倒不甚介怀,横竖十公主许配了夫家,不常在宫中,碰不上几面,摩擦就少,纵然发生不快,退一步海阔天空就完,可这是她,太子不一样。
他书案上存放的那幅丹青……他大约十分重视十公主这个妹妹,那十公主态度冷漠至斯,他会不会多心,乃至伤心?
王媖侧举双目,却见太子神色如常,究竟茫然了。
他心深似海,叫她难以窥测半分。
“十妹妹她娇纵任性久了,一年半载的改不过来,你多多担待。”薛怀义微笑道。
王媖不禁浮想联翩:明明十公主是跟你过不去,青天白日翻你白眼,你竟有胸襟安抚我担待她……你是怎么想的呢?
“这是自然。”哪怕薛柔真冲王媖撒泼,王媖亦做好心理准备进行退让,何况薛柔并未针对她,“说到底,十妹妹年轻,气盛些情有可原。”
薛怀义笑意未褪:“走吧,你们姑嫂理当打打交道。”
是啊,她当嫂嫂的,大几个月以来只和小姑子说过三两句话,传出去未免有失体面。
王媖点点头。
许嬷嬷先后请入四人,瞧薛怀义王媖又过来,皇后持三分疑虑,正欲询问,王媖走上前笑说:“儿臣念着妹妹与驸马归宁,便想过来,大家认一认,熟悉熟悉,太子也是一样的意思。”
皇后无可指摘,笑道:“你们有心了,快坐下一齐用膳吧。”
言下,命人添两副碗筷上桌。
不巧,薛柔右手边挨着薛怀义,众目睽睽,不便提换位置,就挪着椅子尽可能向崔介靠近,引得景帝笑言打趣:“你且收敛收敛,你不害羞,小崔爱卿可未必。”
在座目光齐往崔介身上汇集。
崔介自稳如泰山,夹一块酥排骨放入薛柔身前的碟子里,后笑回景帝:“公主愿意亲近微臣,微臣荣幸之至。”
她想离太子远些,尽管依她就是,至于其中缘故,又有什么打紧的。
薛柔窃喜非常,夹那块小排送入口中,多时齿颊留香。
旁边的眉目传情,薛怀义尽收眼底,呼吸不自觉乱了。
王媖眼见他又频繁向薛柔投以意味不明的眼色,也是好意,给他碟子里搁一块芙蓉糕。
太后隐约提过一嘴,他在吃食上忌讳多,点心之类的喜好,不过老生常谈的两样:芙蓉糕和绿豆糕。
“殿下,吃些解解腻吧。”
看着碟子内灿黄可口的芙蓉糕,薛怀义思潮流转,身临七年前的一个黄昏。
羸弱的少年跪于冰湖上,寒风袭来,扬雪而起,飘飘洒洒如春日柳絮,朦胧了半边暮色,可少年高昂的双目,澄澈依旧,其间所淬之愤恨,比子夜水中倒映的月亮更清明。
薛柔悉数目睹,大觉受到了挑衅,挑眉道:“我母后的芙蓉糕好吃么?看你一盘子全搜刮入肚,必然美味无比吧?”
她一脚踩上少年的膝盖,狠狠踩踏。
少年在冰面跪了一个时辰,肚子里空得可怜,而冷风一刻不停,无孔不入,直令他饥寒交迫,痛不欲生,堪堪弯折了脊背,迎风跌倒。
他有气无力,挣扎两下爬不起来,但那双眼睛,仍然在替他声张怨恨,直勾勾地瞪着薛柔。
“还敢瞪我?”盛怒之下,薛柔给他一记窝心脚,彻底将他强撑着的可怜兮兮的身子踢塌了,后背重重磕上冰层,“你怎么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竟也敢大吃大嚼我所偏爱的东西,完事被我逮出来,还一再爆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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