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约法三章”四个字,两人身边的两位引路太监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低头,默契地退开丈许距离。
这两位一个是新近受封的郡主,听闻最近深得太后怜爱。
一位是陛下最信任的少师大人,虽然没什么实权,却能常服入宫,在御书房禀奏事宜。
谁也不能得罪……
沈睿宁看着引路太监躬身退后些许,这才缓步走到林远昭的面前。
她在他身前不到两尺的距离停住,宫中清风拂动了她素白宫装的裙摆,拂起她的发丝,乌黑发丝掠过她终于养出血色的面颊,她抬起眼,哀婉的眸色望向林远昭,欲言又止。
林远昭心有不忍,心头刚刚泛起的凉意被他抛在了脑后:“好,宁郡主直言便是。”
沈睿宁垂眸,低叹一声:“第一点,宁儿有幸被太后指婚于林少师,这是宁儿的福气。只是婚后便是你我二人的生活了,很多事情与之前再也不同。”
她抬头瞄了林远昭一眼,戚戚然道:“林少师应该听说,我受封郡主时婉拒了陛下赐的郡主府。实在是因为沈府承载着宁儿许许多多的回忆,我父母不在了,但是住在沈府一日,我便一日觉得他们还在我身旁陪着我。”
一阵风来,吹得沈睿宁身后的引路太监打了个寒战。
沈睿宁的眼中已经蓄起了湿意:“承蒙太后体恤,刚刚已经准许我大婚后依然可与少师大人一起住在沈府。只是…这么做与惯例不符,少不得要与少师大人商量商量。”
林远昭犹豫了一下:“我没有问题。只是我所居住的地方诸多书籍,搬来搬去有些麻烦,且距离尚学宫很近,平日里也习惯了,若是宁郡主愿意,我希望保留自己的居所,作为日常落脚研学之地。”
保留自己的居所,那不就是回家时间会少一些?
虽然回家少不利于她“监视”的任务,但是那会儿已成夫妻,只要她想,就可以跟过去“陪伴”,而且也有利于自己做些其他的事情,比如乔装去宵月楼,或者查探一些消息等等。
沈睿宁在心中简直抚掌赞叹,这不是正合她意吗?!但是表面上,她还是做出几分哀怨模样,然后让这哀怨一闪而逝,在林远昭心中徒留一丝不忍。
“好。”沈睿宁颔首,“林少师平日里教学繁忙,宁儿自是要体恤的。”
第一点协议这就算达成了!
至于第二点……
沈睿宁咬了咬唇,耳尖泛起微红。
她压低了声音,却又有意无意地刚刚好能让林远昭和他身后的引路太监听到。
“第二么……是宁儿最忧心,却又无法开口之事。”
她咬着唇,看了一眼林远昭身后的引路太监,又侧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
两名太监会意,齐齐转过身去。但这是在宫中,他们不能真的退开。
沈睿宁低着头,有些为难道:“我知道林少师身体一直不好,其实我也是。尤其是从云州归来后,我身上带着伤,加上一路奔波……”
话说到此处,林远昭已经眯起了眼睛。
他听懂了。
不但听懂了,而且有些生气。
“宁郡主,”他打断了她的话,“宁郡主身体金贵,自当好好将养。即便是婚后,也应以此为重,在下自是明白的。”
他语气中已经不复刚刚的温和:“至于我的旧疾,郡主不必放在心上,相比郡主的个人意愿来说,那不妨事。”
林远昭将“不妨事”三个字咬得很重,在沈睿宁听来,对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大致就是:我尊重你的个人意愿,但是你不能说我不行。
这一点本来就比较难以措辞,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沈睿宁也只能认下对方的不悦。
春宵一刻之类的,她本身看得比较开。只是她不想跟林远昭牵扯太深,毕竟以后总是要分开的,又何必太过亲密?
而且,留香园里秘密太多,她不想对方发现,搬出去吧,她自己又舍不得,所以最好是在沈府给他单独一个院子居住,嗯……
至于“行不行”的问题,既然不打算尝试,她也就不是很在乎了。
虽然这位林少师看上去确实很美味……
沈睿宁压下心中泛起的那么点跃跃欲试,含羞行礼:“如此,多谢少师大人。”
她直起身,又往前走了两步,走到林远昭身前半尺处顿住。
她眸中映着夕阳余晖,如碎金浮动。偏偏这双眼眸中又含着那化不开的哀色,以及一种让人不忍触碰的脆弱。
林远昭不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她,在沈府中救下她时,在大理寺堂上为她取针时,在验尸房中她晕倒时,她都近在咫尺。
但是那些时候他都戴着黑铁面具,一副面具,却如隔山海。
这是第一次这么近看着她的眼眸,四目相对,他甚至产生了一丝丝的茫然。
这个娇柔又脆弱的女子,与那个面对父母冤屈毫不退让的将门之女,真的是同一个人么?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外柔内刚?
沈睿宁的声音打断了林远昭的思绪:“这第三点……”
她顿了顿:“我还没想好。”
她碎金般的眼眸望向林远昭:“只是请林少师许宁儿一个念想,若是日后生活中还有需待商议之事,我们再好生交流,好吗?”
她望着林远昭的眼睛再次上前一步,却忽然脚下一崴,“哎呀”一声向旁跌倒。
林远昭几乎是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小心。”
沈睿宁搭着林远昭的手掌微微喘息片刻,这才将他松开。
“多谢林少师。”沈睿宁表达了谢意,随即告辞而去。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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