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微心里尴尬,握着筷子不敢动,卞睿安无声扫了她一眼,默默朝她碗里夹了块鱼腹。陈阿姨微微笑着,主动给卞弘毅倒茅台,又给两个孩子分别盛了鱼汤。卞弘毅两杯白酒下肚,思维逐渐变得活络,开始主动找人拉家常、聊闲篇。
虽然餐桌氛围仍旧是诡异,但和寂寥无声相比,已经是进步好大一截了。
吃过晚餐,卞弘毅拉着儿子陪他说话,时微趁机溜去小花园逛了一圈,还碰到了隔壁王大爷散养的胖橘。听卞睿安说最近王大爷正在给胖橘子减肥,今日一见,可真是一点成效都看不到。
她蹲在地上,摸了摸小猫脑袋,小猫在她掌心打了好几个滚儿。不巧天上来了只飞鸟,胖橘就对时微的手心立马丧失了兴趣,只见它长尾巴猛地一甩,兴致勃勃去和鸟儿嬉戏了。
时微站起身,拍拍手掌准备回房练琴。这时卞睿安从屋里走出来:“上楼找你不在,跑哪儿去了?”
时微捻下裤子上的橘猫毛给他看:“幽会。”
卞睿安笑笑:“陈阿姨切了西瓜,要不要吃?”
“暂时不了,有点撑,我先练琴,晚点再说吧。”时微走出两步又回头问,“你爸没喝多吧?”
“应该还好。”
“他今晚会留咱们这儿吗?”
“我刚才听他跟王秘书打电话,让十点过来接他。”
时微撇嘴:“现在才八点呢!”
卞睿安说:“你练完琴下来,他差不多就该走了。”
琴房里空调温度比外面低。时微认为低温能够让琴声析出更加细腻的感情,虽然小提琴老师总说她这是毫无根据的鬼扯。
她批了件外套,冷气吹在衣服上,触感冰凉,却又不至于寒冷。
小仙人掌冷热不惧,就呆呆傻傻在原处立着。到了夏天,它的叶片越发饱满了,时微曾经在小姨家里看过仙人掌开花。
仙人掌开花是一件很随缘的事,不知道她的这盆小仙人掌有没有开花的缘分。
今天她心情不错,特意挑选了好几首轻快雀跃的曲子进行练习。音符灵动地跳跃在小提琴上,宛若她和卞睿安在绿树茵茵的水库旁追逐嬉戏的脚步。
想到这里,她越练越开心,就像被音乐拉住了魂儿,一曲接着一曲,连曲谱都不用细看。几乎是等到体力耗尽,她才停下拉琴的手。
然而就在她把弓收进琴盒的瞬间,忽然听到楼下有噪声传来。
时微疑惑地往楼下走,走到楼梯拐角,就看到陈阿姨缩在墙角,神色恐慌。卞弘毅站在客厅中央,是背对着她的,看不到表情。不远处有一把椅子翻到在地,多半就是刚才那阵噪声的源头。
她的视线从卞弘毅的肩膀水平探出去,一眼看到了瘫坐地上的卞睿安。卞睿安靠着沙发,低着头、掩着脸,静悄悄的,一动不动。
时微一颗心猛然上提,抬脚就往楼下跑去,怎想刚刚跑到楼梯拐角,又听到了一声巴掌的脆响。
那响声让她发出警醒般的喊叫:“住手!不准打了!”
卞弘毅对她的叫声音若罔闻,卞睿安倒是动了一下,他把头埋得更低,带着点躲藏意味。
时微慌忙跑到客厅,用尽全身力气将卞弘毅推了开,她张开双臂拦在卞睿安面前,通红的眼睛把他父亲死死盯住:“你离他远点。”
卞弘毅不以为意地一摆手,呼出的气息满含酒味:“微微你闪开,不关你事。”
“我让你离他远点——!”时微放声怒吼,声音都劈叉了。
她腕间一凉,是卞睿安冰凉的手指,轻飘飘搭在了她颤抖的手腕上。
卞弘毅当下是失了理智的状态。他的眼神好凶、好冷,像个没有心的魔鬼。
时微当然害怕,甚至不敢看他,但时微不得不看,不仅要看,还要用力地看,用力地横着。她绝对不能挪开眼神,怕这一挪,就失了势,就泄了气。她历来是个谨小慎微的胆小鬼,一旦理智占了上风,说不定就怂了、怕了、哭了。
可她现在怂不得、怕不得、哭不得。
陈阿姨是指望不了的,这栋空旷的房子里,她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拦住卞弘毅。
好在卞弘毅没有失智到会对时微动手的程度。他单手叉腰,紧皱着眉头,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他用力踹了一脚沙发,单手指着卞睿安破口大骂:“老子白养你这么多年!”
“我他妈是你亲爹!”
“儿子帮老子天经地义!”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
他的咆哮声回旋在耳边,吼得时微脸颊发麻、感官都迟钝了。卞弘毅的双手在空中指指点点,时微连眼睛都不敢眨,很怕稍不注意,那手指就会变成巴掌落下。
这时,卞睿安搭在时微腕子上的手突然用了力气,他忍着痛把时微扯到自己左后方,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你吓到她了。”他对卞弘毅说。
时微瞳孔微动,视线正好落在卞睿安自然下垂的手掌上,她看到卞睿安的掌心沾满了血。
卞弘毅骤然提高声音:“我最后再问你一遍——!”
“不用问了,我不会去求爷爷。”卞睿安哑着声音说,“爸,你好自为之吧。”
听到这话,卞弘毅往前半步,一把揪住了卞睿安的衣领。他怒不可遏地扬起右臂,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卞睿安用力推了开。
卞弘毅踉跄两步,没站稳,跌坐在地。盯着地面,他略显吃惊,像是没想到卞睿安竟敢推搡自己。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响得不合时宜,又响得恰到好处。
陈阿姨飞身前去开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救命稻草是王秘书。时微抬头看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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