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神像从高处落下,悲悯半合的双眸在碎裂的某刻直视着脚下人类的慌乱,好似嘲讽。
少年浑身颤栗,抑制着本能的逃避追着那双眼看去,可那只是一块普通的、黯淡的碎瓷。
仅此而已。
“我求你、求你……”他噗通一声跪下,对着满地碎片重重磕下去,“我不是故意把你摔坏的,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你不要带走她。”
无声无息的虚无中一道阴影投在地上,少年伸手把瓷片全部拢到一起,手忙脚乱地想要拼合,瓷片边缘锐利,眼泪滴落下去时缝隙有一瞬间变淡,他稍一松手,原是刚刚水迹填补了裂痕,但松开手以后,裂痕其实是断口,那障眼法便也无能为力了。
时越茫然看着眼前的画面,他完全可以确定地上的那个人是他,可他不是醒在已经打碎的神像之上吗?为什么又会看见另一个因为打碎它而害怕慌乱得自己呢?
这个神像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为了祈求什么而废尽功夫将它带在身边的呢?
视线顺着阴影一寸寸向上,时越眼睁睁看见周围的墙壁、摆设全都一帧帧消失,整个房间只剩下脚下的几片瓷砖和一地的碎渣,直入天际的高大神影俯视着他,他如同蝼蚁,而那身影如山般压抑难挡,垂下的眼眸不是悲悯,分明的蔑视将他刺穿。
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立于一隅的小人双眼圆睁,无比震惊地接收着闪烁的片段。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是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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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的暑假是高考毕业生的专属。
游戏开局没五分钟,队友强制退出,在麦里跟他说飞机要起飞了,广播通知手机要设置飞行模式。
时越问他去哪,对面来不及得挂断电话,打字回复说跟女朋友一起出去毕业旅行,末尾还带了个龇牙的黄豆表情。
高考后,身边一直藏着对象的同学一夜之间开始集体“孤立”他这个母胎单身汉,不管哪个,总是说两句话就消失,问起去哪了,回复等待期都够他重新投个胎。
盯着屏幕上那个黄豆表情包三秒、五秒、十一秒……十七岁的时越特想爆锤对面一顿——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几个放他鸽子的朋友了。
视频软件日推算法熟练的对标年龄,好像故意针对他似的,平时刷不到的情侣号,这会儿纷纷打着毕业季的标签,扎堆往他主页跑。
“刷到这些就说明我要有女朋友了,刷到这些就说明我要有女朋友了,刷到这些……”时越扔掉了手机,“有个鬼啊!”
手机熄屏朝下摔在身后床榻上,少年捂着脸踢了一脚桌腿,学生椅带着他摇摇晃晃转了两圈。
书桌上成堆的学习资料和练习卷已经在高考前夕喊楼的那晚全部销毁了,剩下几本只翻过几页的晦涩必读书。
时越随手抓来一本,砖头厚《红楼梦》前面几页已经卷边儿,后面还崭新如初,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哼着小调。
视线刚扫过两行,神魂就开始发散。
话说小时候爸妈找熟人带他走寺庙后门看命,那老秃驴靠着几句神神叨叨的话要了不少善款啊——
电话铃声突兀的开始尖叫,时越心下一喜,还有人记得他?!
然两秒后……
“啊……固话啊,这日子也只有推销员愿意睬我。”看到号码,时越有点失望,犹豫几秒还是点了接通,手机贴到耳边,他刚想说“喂”,却先一步听见了对面吵吵闹闹的背景音。
在大街上?不会是谁和女朋友逛街手机没电叫他去救场吧?
不礼貌了哈。
“……喂?”他还是没选择挂断,从电话接起时就没来由的消去一些烦躁,“谁?”
“你、你……”女孩子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像是说话很费劲的样子,“今、今天能来陪……陪我玩…吗?”
认识的人吗?
听着不像啊,声音并不熟悉,但如果是求救暗号的话不应该打给熟悉的人或者警察吗?
“你——打错了吗?”少年有些犹豫,声音缓下来,提醒她,“我是……”
他在考虑能不能直接给陌生人报自己的名字。
“时越……没打错。”女孩准确的说出了他的名字。
“今天……能来陪我玩吗?”她重复道,比上句话连贯一些,但似乎是提着一口气说的,马上要断气儿了似的。
完蛋,在最警惕的年纪碰到了玩手机玩腻了的暑假,和一个不太敢,又有点动摇的邀约。
“你在哪?”他简直惊讶于自己的冲动,但他好像、也许、真的、有点儿拒绝不了她。
“噻,在——”电话被一个有点儿年纪的女人接过去,对方操着一口明显不属于本地的乡音,流利的报出一串地址,末了还催促他,“小伙儿,今天早上咱和老头刚见着这小妮儿啊,哎呦喂,病得不像样!咱是没钱,没办法送她去医院,要帮她写俺们牌子上求求有缘人她也不干,说什么都要联系你,咱要饭滴也没个手机,两块钱打了这个电话,哎哎哎,马上挂……小伙儿,我说你赶紧来一趟,我们电话没时间了,就这样……”
嘟嘟嘟的忙音不给他任何时间回答。
家里没人,这时候甚至都没个人能拦着他点儿。
有些迷茫的盯着锁屏看了两眼,时越迅速拨通报警电话。
女人说的那个桥洞虽然离得不远,但绝对算得上人迹罕至,不管是不是挟持,他再冲动也不可能独自前往,毕竟听她话里的意思,除了那个生病的女孩,至少还有两个成年人。
哪怕是要饭的老人。
一个小时后,警车载着他在桥边停下,路上没鸣笛。他和警察沟通完情况后也商量了一下,到地点他在前面,警员悄悄在后面跟着,先不大张旗鼓,但有情况立刻能冲上去护住他。
时越可谓是战战兢兢。
但真正下去看见那场景时,他反倒有些愣住了。
桥洞下铺着一些废弃塑料和尼龙,压得很平整,是长期有人居住的,眼神呆滞的老头儿正手指僵灼地夹住半根便宜香烟往嘴里咬,头发花白的老婆子正扶着一个女孩子试图让她靠墙坐着,女孩总是支撑不住,身体摇摇晃晃,老婆子没办法,就自己坐下揽过她肩膀让她靠着点自己。
女孩没什么血色,皮肤有些发黄发暗,时越回过头往躲起来的警员的方向摇了摇头,继续往下走。
祝祝头靠在陌生奶奶肩上,仰起的脖子,目光一直盯着最近的来路,直到看见熟悉的身影。
她嘴唇翕动,奶奶听见她的声音,扭头看见时越:“是你是她家里人不是啊?哎呀怎么能让家里孩子病这么重一个人出门哈?多亏我碰见……”
说得蛮真的,可这个年纪的学生自诩智商巅峰时期,思维还沉浸在高考训练出的九曲十八弯的模式里,陡然解放,放松冲动之余还有数不清的阴谋论。
现在骗子演技都这么好的吗?那个女孩子穿的衣服不像是要饭的,不过她灰扑扑的,说不定捡了别人旧衣服穿的?可是她刚刚说话没什么口音,和那个替她说明情况的老太吐字习惯完全不同,不像是那两个老人家身边养大的……不会是采生折割的陷阱吧?病这么严重要是真有家人怎么可能让她单独出门?
骗子。少年最后在心里下了定论。
然而就在他停在原地进行多番思索的同时,她只是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心里明白了,他是最后一个。
连他也到了不认识自己的那一天,那这一天就是最后一天。
僵持中,祝祝突然胸腔一震,黑绿色的血水从唇缝中满得溢出来、顺着下颌喷溅、流动,瞬间染黑一大片。
“哎呀!”搂着她的老太惊得叫出来,时越瞳孔骤然紧缩,连同暗处等待的警察,全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现身追赶过来。
时越第一个做出行动,三两步上前将人抱起就往警车的方向冲:“快快快!叫救护车!”
浓黑的脏污一阵一阵从怀里女生的口中溢出,不可避免的浸透少年前腹的衣物,原本的揣测此时全然被惊惧掩盖,出于报案人的身份,时越给了自己一个走不开的理由。
但他还是问:“我们认得吗?”
几位民警从公务车里找出两件警服外套,管不上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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