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公子,原本周齐,年岁十七,和他是同龄人。
村子不富裕,仅有秀才开的一间私塾,幼年时他们都在里面读书。
周齐作为村长儿子,自然享受优待,例如每次课堂上,先生总是夸奖他聪明,或许有一天能拜入仙门,成为修道者。
自从仙门设立,以往人们向往蟾宫折桂,到后来却变成望子成龙,拥有天赋者在测灵根大会上,能翻身做天骄。
这是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说实在的,是换了一种方式来衡量人。
黎都每隔五年会召开一次大会测试灵根,那年周庆喜为了挣点小钱,坐牛棚车给周齐当书童,负责背吃食、书籍。也正因如此,他们才能成为朋友。
在这一行人里面,牛车在入都城前就被拦下,只有村长手里有入城请帖,牵着周齐踏进繁华洞里。
周庆喜不知道仙人长何样,也不知道灵根大会周齐测出怎样的结果,但不过半月,有位白胡子老者在私塾拦住周齐,问:“你要不要做我徒弟?”
“我,我想想。”他有片刻犹豫不决,老者便给出三天时间思考。
这是天大机遇,周庆喜满眼都是兴奋,差点把私塾掀翻。
因为年龄相仿的缘故,两个人成为朋友,说话也毫不客气,他躺在树杈上,翘起腿问:“你不是被选上了吗?怎么不去呢?”
日头正盛,烧灼起一团烈火,淌进树海里,摇曳飘荡,风一吹,满树花瓣滚滚而下,少年周齐正在收拾课本。
他手指微顿,发梢在夏日里拧出汗滴,浸湿衣领。于是后背是一片灰渍,用看不出情绪的语调道:“阿爹种的麦子熟了,我要去麦田割,你呢?”
周庆喜撇了撇嘴,说:“我要是你早修仙问道了,你没听先生说吗?丹药胜千金,可以长生不老嘞,你爹不天天念叨要你修仙求药吗?”
“可是我没被选上。”
这番话打断周庆喜絮絮叨叨的嘴,夸张地瞪大眼睛:“不求上进,什么?村长不是说……”
“单水灵根没什么用处。”周齐解释道:“仙门天才众多,所以被拒绝了。”
就跟选举天才一样,这个世界上人很多,拥有天赋的人层出不穷,每个仙门总共就一小块位置,资源也仅仅对应相应的人,优中选优,灵中选灵,成为所有人的共识。
周庆喜震惊:“三十六门都不要吗?”
“哪来的三十六门,近些年仙门被灭,眼下就剩二十五个了,他们想要天才也不无道理。”周齐将最后一本书放进布袋里,“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前往麦田途中,周庆喜回想起村长那日喜上眉梢,仿佛从骨子里透露出喜悦,每天张口闭口都是:“我儿子要当仙长了,听说修仙者可以从门内拿延年益寿的丹药,老赵你可不要羡慕我。”
“我呸,多活几年活不死你,天天嘚瑟。”
老村长老来得子,平生所愿是求平平安安在周家村生活一辈子,再得寸进尺些,也是想周齐能有个媳妇,生个孩子,大抵是有所求者必定经历千难万阻,前几年疫病肆掠,他身体越来越差,对活得久一点执念颇深。
老赵麦子刚割半亩,好友就来炫耀,不免抱怨两句,其实这根本不算辱骂,是好友间时不时打趣的闲话。
周庆喜觉得长辈们笑话开过头,“死”字长在嘴边犯谶言就不好了,张了张嘴想提醒,最后又闭上,眼下给周齐吐苦水:“村长可把你当盼头,就连先生也觉得你能进仙门,这下好了,咱们村又比不上隔壁集泉村,以前出状元没人家多,现在修仙者也是,我们全村的希望就不能争点气吗?”
“你当真以为进去修仙就好吗?”周齐闷不吭声,好半天才回怼:“天下天才如状元花襟,那些皇子公主,哪个不是顶尖的,而且修仙者要苦修,我才不愿意。”
“哦~你喜欢隔壁村李家那丫头是吧?”周庆喜揶揄一笑,狠狠拍了下周齐肩膀,“早看出不对劲了,说,有没有什么大进展?”
平常这小子冷淡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提到自己心上人就纸包不住火,原形毕露。
“你这个脸哟。”
周齐满脸通红,跟桃花开到家门口似的,为了保持自尊,语气还是淡定自若:“闭嘴,我要开始割稻、麦了。”
三天之期转瞬即逝,老者如约而来,不过率先见到的不是周齐,而是村长,他不知用了怎样的手段撬动村长口头,竟吩咐儿子跟这位老者离开。
从来没听过三十六门外还有修仙圣地,等周齐被拽到村门口,周庆喜这个好友当即对老者提出质疑:“您是仙人?生拉硬拽这做派也太不符合身份了吧,我朋友可不跟陌生人走。”
据说修仙者会与生俱来有股神圣气质,仙力滋补灵体,稳固体魄,所以对于正气,大多数人能感受到“积极”情绪,化成现实说法就比如春风、柳叶,温暖普照。
精瘦如柴干的老者眼神微眯,脸上的褶子挤在一堆莫名看起来很唬人,直至今日回想,那股阴狠气息还是难以忘记。好像稍微再晚一点,老者能掐住他的脖子。
周齐迅速牵住老者手腕,忙道:“师父,我们赶紧离开吧。”
自那天起,好友像是人间蒸发,他曾问过村长无数次周齐究竟是去哪儿了,怎么连封书信也不传,每一次村长都以同样的话术给他说,应该是在闭关吧,修仙者都会闭关的。
骗子,这小子忘本,谁会五年不吃不喝,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仙人吗?
在真正褪去凡人躯体,迈入仙者境界,确实可以通过仙气填饱肚子,但首先姓庄那位,三十六门里最接近仙者的掌门人每隔段时间也要吃东西,五谷杂粮乃是人本身需要的必备品,怎么可能说戒就戒,在这点猜想上周庆喜是对的。
从那几个小鬼口中得知,齐公子原名应该就叫周齐。
这也难怪周庆喜会觉得恐怖,好朋友明明去修仙问道,怎么修着修着被自己亲爹捅死了,关键是按照他的描述,村长不可能做这种大义灭亲的事情。
沈明珠试着去理解一个修炼邪术的老头内心,能沾染上这种玩意,说明自己对于某种东西格外执着。
难不成是长生不死?
都说亲情作为情之一劫极少数人才能踏过这道坎,但相比较人的欲望来讲,终究还是输了半个头。
上辈子她半懵半懂,也觉着不过是个情,仙人下凡历劫,怎么就过不去情劫,这又不难。
不难吗?扪心自问,在褚仙岛这一千多年岁月里,如果不是婆婆,她这辈子除了复仇,压根体会不到世间冷暖。
重活一世,仇要报,日子也要过好。
有的人将情视若珍宝,宁愿舍弃拥有的全部也要去求得片刻。
有的人却视如草芥,恨不得碾入尘土。
真奇怪。
沈明珠心里嚼着劲觉得,人,真是奇怪啊。
这个故事让所有人不出意外的陷入沉默里,人心隔肚皮,事实上你不说谁也不知道在你身上还发生过什么。
包括邬鸾,他的妻子在今年年初刚怀上孩子,作为即将要做爹的男人感悟必定比其他人深,周庆喜还在后怕呢,角落里,邬鸾却不自觉落下眼泪,到最后分不清楚谁在安慰谁,小孩子故作大人老成地拍肩,未免滑稽。
谢几度倒没多伤春悲秋,只是瞥见小姑娘沉默,心里涌现出好奇。
“你在想什么?”他声音很低,但似乎是因为离得近,在神游的沈明珠还是听见了。
“觉得村长不是人,自己儿子也下得去手,虎毒不食子,他可没做到这点,一般来讲这种人会下幽明界第七层。”
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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