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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战事绵延
李家宅第。
已是五月下,侧花园里花香四溢、绿草如茵。翠竹随风摇曳,有群鸟在其间嬉戏。
李家众女偷得浮生,因是便到园中嬉戏。四月里春菜上市,那暖棚的营生便顺势停了。略略点算,一冬下来竟赚了四万两有奇!
二一添作五,便是二奶奶王熙凤也得了两万有余。王熙凤感慨连连,没口子的道都是托了俭兄弟的福,因是往李家来的又勤快了几分。
这些银钱,王熙凤单拿出一万两,先将那嫁妆赎买了,其后又凑出一万两,先将欠账还了些。红玉也因是闲暇了下来,每日只帮着姨娘傅秋芳打理家务事。
那蒸汽机厂子业已走上正轨,如今扩了两倍有余,大小匠人两千余,每日家那高耸的烟囱浓烟滚滚,已是京师一景儿。
不少往来游人、士子路过外城,都会驻足流连一番。尤其今春开了实学春闱,这头一批二十余实学进士更是对那厂子推崇备至。
傅秋芳三五日过去一遭点算了账目便回返,因是也不似去岁那般繁忙。
这日王熙凤亲来,送了一车瓜果,甜瓜、草莓一应俱全。惹得一众人等诧异不已,此时距离甜瓜、草莓上市总要一二旬光景,不知二奶奶王熙凤从何处淘弄了来,却是稀奇!
二奶奶王熙凤却卖起了关子,直到众人围拢了追问不已,这才笑道:“都道红玉伶俐,怎地这会子却糊涂了?”
红玉恍然:“暖棚?”
王熙凤连连颔首:“可不就是暖棚?这三月时,眼看春菜便要上市,我寻思着总不好让那暖棚就此停了。与庄户商议一番,干脆就种了些草莓、甜瓜。”顿了顿,感叹道:“可惜还是晚了,此番吃亏在事前不知,若知晓了,早早儿的种上,放在四月里发卖,又是一笔出息呢。”
红玉笑着赞道:“二奶奶如今可不得了,这暖棚营生,怕是没人再比二奶奶熟稔了。”
王熙凤笑道:“我这算什么?不过勤扫听些,又不用自己个儿伺候摆弄,不过是现学现卖罢了。”
正说话间,忽而就见琇莹爬上了那一株高耸的银杏树,手里提了杆子正在捅着鸟窝。
王熙凤顿时骇了一跳,道:“唷,琇莹怎地爬那般高?”
晴雯、香菱等也不以为意,晴雯就道:“二奶奶不知,这树上不知何时筑了一窝乌鸦,晦气不说,每日家嘎嘎怪叫实在吵人。昨儿我提了一嘴,琇莹就上了心,这不,说是一会子就处置了。”
说话间琇莹果然将鸟窝挑落,得意洋洋挥舞杆子叫道:“臭乌鸦,再敢来我还挑了你的窝!”
言罢一个跟头翻下来,丢下杆子拍拍手,正趾高气扬回返,忽而就见两只乌鸦嘎嘎叫着扑腾而来。
“诶唷!”琇莹但觉头上一凉,探手一摸,见手中黏叽叽乃是灰白鸟屎,眨眨眼顿时怪叫一声:“臭鸟儿!唔——呸!”
又一泼袭来,幸亏她躲得快,不然就进嘴了。琇莹顿时抱头鼠窜,那两只乌鸦却不依不饶,追着琇莹进了内宅。
凉亭里一众女子瞠目结舌,香菱悠悠道:“我方才就说了,乌鸦最是记仇……”
晴雯强忍着笑意问:“那这俩乌鸦要记多久?”
香菱道:“我娘说,大抵有个月余就差不多了吧?”
晴雯蹙眉道:“琇莹这个月是别想出门儿了。”
虽说好笑又心疼琇莹那憨丫头,可众女却认定那乌鸦非赶走不可。老爷在外征战,兵凶战危的,可不好触这般霉头。
因这一对儿记仇的乌鸦,王熙凤不由得念及李惟俭。待众人收回目光,她便说道:“可曾得了俭兄弟的信儿?”
傅秋芳娴静道:“还是月初那一封,只道在西宁囤驻半月,方才启程去往青海。”
说话间,傅秋芳眉宇间自是解不开的愁绪。莫说是她,便是香菱、晴雯、红玉也是这般。
尤其是香菱与晴雯,扬州一别,通州匆匆一面儿,算算至今快一年了。晴雯、琇莹情根深种,香菱又感念异常,心中如何不酸涩?只是李惟俭此番是为国出征,是以几女心下虽有闺怨,却不曾表露。
王熙凤察言观色,见此便笑道:“俭兄弟不过是督运粮草,说不得这会子正往回走呢。青海到京师,快则一个月,慢则俩月,说不定明儿一早就回来了。此番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说不得到时候俭兄弟这爵位还要动一动呢。”
傅秋芳赔笑道:“借二嫂子吉言了。”顿了顿,她道:“功名利禄的,如今也不敢奢求。老爷才这般年岁,不好太过出挑。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只盼着老爷平安回返就好。”
王熙凤因笑道:“那话儿怎么说的来着?悔……悔……”
香菱接茬道:“悔教夫婿觅封侯。”
“可不就是?咯咯咯……”
王熙凤娇笑不已,傅秋芳心下极为熨帖,嘴上却道:“二嫂子可不敢这般说,我们不过是妾室、丫鬟,哪里敢当老爷是夫婿?”
王熙凤意味深长道:“不过是个名分,那俭兄弟素日里待你们,可不曾当做妾室、丫鬟啊。”
谁家妾室管着几十万两的营生?谁家丫鬟管着家中大小事务?只看李惟俭对那李纨便知,其人重情重义,又温润和善,何曾亏待过这几个女子?
这还只是妾室、丫鬟,俭兄弟来日娶了谁家姑娘,定是那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家资不说,此番回来俭兄弟最少是个子爵,来日当家太太过门儿便是一品夫人的诰命。
王熙凤心下权欲极重,自是眼热那一品诰命。奈何贾琏却是个不上进的,只捐了个闲散官职,连个孺人也不曾给王熙凤赚回来。因此,前些时日与卫菅毓打交道时,连说话都不硬气。
王熙凤心下暗忖,这般情形,恐怕唯有熬走了大老爷,等贾琏袭了爵,自己方才有得封诰命的机会了……哎,真真儿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的扔!
正说话间,茜雪喜滋滋快步行来,见过礼便道:“姨娘,老爷又来信儿了!”
双手将信笺奉上,傅秋芳心下一急,紧忙起身夺过。攥在手里才觉不妥,紧忙赧然看向王熙凤。
王熙凤笑着催促道:“快打开瞧瞧俭兄弟说了什么。”
傅秋芳先道了恼,这才心下怦然着展开信笺。内中不过略略提及青海情形,余下多说肉麻言辞,直看得傅秋芳脸红耳热。
王熙凤看在眼中,心下愈发吃味。李惟俭待李纨那般,便知其是个长情的。来日便是夫人进了门儿,料想也不会冷落了这傅秋芳。
王熙凤打趣道:“妹妹看得红了脸儿,想来这内中所述是说不得了。咯咯咯……”
傅秋芳腼腆道:“不过是寻常话儿,没什么好提的。”顿了顿,又道:“前番老爷南下一遭,领回来个碧桐,我们啊,就怕老爷这回再领回一个来。”
王熙凤心下暗忖,倘若贾琏能给她赚个夫人诰命来,莫说了领回来一个,便是领回来一班又如何?
说话间傅秋芳将余下信笺分发,竟是人人不落,当下识得不少文字的晴雯紧忙与香菱躲在一旁痴痴观量。
王熙凤心下腻烦,便要起身告辞而去。正待此时,那茜雪又面带忧色回返。到得近前咬唇嗫嚅,攥着手中报纸不知该不该说。
傅秋芳顿时心下咯噔一声,忙问:“可是坏事儿?”
茜雪将报纸递上,道:“姨娘自己瞧吧。”
傅秋芳劈手夺过,略略翻阅,顿时身形摇晃,亏得王熙凤搀扶,这才没摔在地上。
报纸上刊载,四月中忠勇王大军与准噶尔酣战一场,溃敌后缓缓追击,于石门寺遭遇准噶尔大、小策零围攻,不得已据守待援。
文中不曾提及李惟俭一句,可傅秋芳方才看过信笺,只道这会子李惟俭已然到得大军之中,因是这才气急攻心。
王熙凤赶忙劝慰道:“忠勇王打老了仗,数年前与准噶尔打过一场,错非粮饷不足,那会子就胜了。妹妹莫要担心,朝廷早有应对,刻下援兵说不得早已解了围呢。”
傅秋芳嘴上应着,却双目失神,好半晌缓过来,才张罗着布置酒宴招待王熙凤。李家如此情形,王熙凤哪里还肯留下吃酒?因是婉拒一番,又劝慰一番,这才施施然回返荣国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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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凤连番得了李惟俭恩情,心中自是感念,因是回府之后言语中不免提及。只是荣国府内宅妇人又哪理会得这般军国大事?前岁东平王一遭全军覆没,京师中竟半城染孝,贾家门生故吏一时间谈准噶尔色变。
贾母、王夫人等只道兵凶战危,不过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唯二人心下惦念不已,一人便是黛玉。她心思已定,一颗心都扑在李惟俭身上,听闻此番兵凶战危,自是挂念不已;另一人则是迎春。二姑娘心里本就是个没主意的,提心吊胆之下,不免多想了些,十来日食不下咽,整个人竟消瘦了几分。
六月上,又有战报传来。报纸上刊载,只道大顺禁军、边军两万余,于沙流河左近与准噶尔四万兵马鏖战一场。大顺军连战连捷,越过沙流河将准噶尔人逼入山下。
其后忽而阴雨连绵三日,大顺军药子受潮不得激发,又兼主帅忠勇王临阵为流矢所伤,因是退守沙流河畔。小策零自沙柳河上游夜渡,接连袭击大顺十余处军堡,随即于大杆沟围住辎重一部。
朝廷得闻此事,紧忙委任老将军冯唐为镇西大将军,日夜兼程赶赴青海。这纸面上来看,大顺、准噶尔犬牙交错,谈胜尚早。实则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此番对大顺极为不利!
那大策凌果然用兵有鬼才,亮明旗号在喀尔喀草原四下劫掠一番,转而偃旗息鼓,竟一路潜行到了青海。随即会同小策零,定下诱敌深入之策,再赶上天时、地利,竟有倒卷之势!
反观大顺军,先胜后败,最要命的是主帅受伤,如今群龙无首,朝堂诸位公生怕张钰、王成斌二将彼此不服,闹得大军分崩离析,以至大军溃败。不得已,这才紧忙派出老将军冯唐统御诸军。
报纸上没提的是,武毅镇主将张钰前后派了七拨探子往西宁报信,只有两拨闯过准噶尔人阵线;更没提的是,那所围的辎重一部,正是李惟俭所部!
只是这等军情,瞒得了一时,又怎会一直瞒下去?不过数日光景,那冯唐方才启程,此事便流传出来。
这日大老爷贾赦早早回府,邢夫人正在屋中小憩,眼见方才过午时,紧忙迎将出来。
遥遥就见贾赦面色阴沉,因是凑将上前陪着小心道:“老爷怎地这般早就归家了?”
贾赦哼哼一声,也不多言语,一路径直到了厅堂里。落座后待丫鬟奉了香茗,只端着香茗皱眉出神,好半晌不曾言语。
邢夫人心下不定,到底忍不住问道:“老爷,到底是何事啊?”
“唔——可惜了。”贾赦这才开口道:“青海情形……只怕不妙啊。忠勇王受创,李惟俭更是被小策零给围在了山沟里。西宁快马至京师,总要半个月光景,这般算来,只怕李惟俭已经——”
邢夫人骇了一跳:“这……俭哥儿……这就没了?”
大老爷贾赦冷哼道:“他若不年少轻狂,一心想着立下军功好升爵,好端端待在京师,又岂会有此厄?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啊。”
邢夫人顿时愁眉苦脸。这天下间哪儿还有比俭哥儿更好的女婿?迎春不过是庶出的姑娘,虽说老太太早就发过话儿,三春一视同仁,那外间人可不这么看。
好比贾家嫡出的姑娘,人家自会高看一眼,彩礼也会多给一些;赶上庶出的迎春、探春,轻看几分不说,只怕这彩礼也会少不少!
听老太太那意思,大抵三春都是一万两的嫁妆,如此,那彩礼有个三五千就顶天了,人家俭哥儿早前可就是给足了八千两!这且不说成了好事,邢夫人还能寻了由头去占便宜。
如今倒好,人死万事空,什么指望都没了。
邢夫人叹息一声,说道:“俭哥儿福薄啊,不过往好了想,那八千两……”
大老爷贾赦紧忙咳嗽一声,止住邢夫人话头。这会子丫鬟、婆子都在,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邢夫人先是噤声,继而忍不住又道:“不对!老爷,那俭哥儿的身后事如何料理?总不能让那几百万银子平白都散给外人吧?”
大老爷贾赦愁苦道:“再如何说,俭哥儿姓李不姓贾。这事儿李守中岂会眼睁睁看着?你瞧着吧,要不了多咱(多咱,源自多早晚,演变至今就成了多咱。后头为行文、语态方便,都用多咱)那李家人就得来京师处置后事。
啧,几百万银子啊,真真儿是便宜了李守中那老货!”
大老爷贾赦这会子嫉妒得眼睛都红了!错非李守中棒打鸳鸯,这婚事早早定下,那几百万银子,大老爷贾赦总有由头插上一手。至不济,也发个十几万银子的财!
何至于如现在一般,只能眼睁睁瞧着,却半点儿法子也没有?
邢夫人兀自不肯甘心,又道:“兰哥儿不是还在?不若将兰哥儿过继了?这娘亲舅大,好似也说得过去?”
贾赦撇嘴道:“李家人又没死绝,哪儿会让兰哥儿过继了?莫琢磨了,好歹那八千……嗯,回头儿再给迎春寻一门亲事,总要找补几分回来。”
这二人言谈不曾避人,王善保家的便在一旁听了个真切,当即心下慌乱。她那外孙女司棋可是跟了俭四爷的,这俭四爷要是不好了,外孙女可怎么办?
过得晌午,王善保家的紧忙寻了女儿,司棋之母自是知晓司棋早就与人有染,却被王善保家的与司棋一并瞒了,先前还道是大老爷或是琏二爷忍不住喝了头汤,这会子才知敢情女儿竟与李惟俭有染!
那李惟俭又生死不知,倘若活着还好,若是死了,总要为女儿打算一番才是!
母女二人下晌寻了司棋,祖孙三代寻了处僻静偏房,王善保家的唬着脸儿将大老爷方才言辞说了一通。
那司棋听罢,顿时双目无神,摇摇晃晃便要栽倒。
其母眼见如此,不敢再苛责……贾家风气如此,便有如大老爷院儿中,除去实在挑不出颜色的,余下的又有哪个逃过大老爷的手掌了?
因是其母劝说道:“俭四爷这般凶险,女儿伱总要早做打算。”
“打算?哪儿来的打算?”司棋红了眼圈儿,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却不擦,只道:“娘你什么心思我知道,只是我早就说了,一个女人嫁一个男人。我既从了俭四爷,那便是俭四爷的人。不过是被围了,怎就扯到要死要活的?
我就在这儿等着,他回不来,我为他守一辈子;他残了,我守着他一辈子。”
其母恼了:“不要脸的东西,你连妾室都不算,守个什么给谁瞧?”
“我就守了!”司棋边哭边道:“娘的心思,不外乎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说句不好听的,四爷给我的银子,便是十个我这般的也买了来。我是绝不肯再许别人的!”
其母眼见劝说不得,顿时垂泪不已,只道生了个不肖的。那王善保家的却心思转动,扯过司棋问道:“司棋,俭四爷到底给了你多少银子?”
这王善保家的乃是邢夫人的陪房,有道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自是一应贪鄙无状,素日里极不得下人敬重。司棋这会子又悲又恼,只道:“多少银钱又与外婆何干?你跟大太太都是一般盼着俭四爷赶快死了,那八千两就不用还了。我却一心为俭四爷好儿的!”
说罢,司棋掩面而去,只丢下王善保家的与司棋之母面面相觑。王善保家的心思又动,只道司棋还有个兄弟,司棋既指望不上,总要为孙子考量一二。话里话外,不过是鼓动其母从司棋手中抠银子。这且不提。
却说司棋一路哭泣回返,临到迎春院儿前忽而转念,思忖道:是了,如今不过是被围,四爷那般能为,说不得就逃了出来呢?这哭哭啼啼的,泪珠子岂非白白掉了?
先前与其母所说,自是真心实意。司棋虽性情鲁莽、不尊礼法,却是个矢志不渝、贞洁刚烈的,方才哭过一场,这会子拿定了心思,这心下便安稳下来。进得院儿中,虽言辞寡淡,神情恹恹,时而出神,却不曾提及此事。
怎料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那王善保家的本就爱说嘴,李惟俭生死不明之事转眼传得阖府尽知!
丫鬟绣橘听闻了,顿时红了眼圈儿跑回来,到底禁不住与二姑娘迎春说了。迎春是个没主意的,顿时心下大恸,终日以泪洗面,夜里还寻了白绫,就要追着李惟俭而去。
亏得司棋察觉,当头喝棒一番,到底打消了迎春殉情的心思。尤是如此,本就清减了几分的迎春也愈发恹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时常啜泣而醒,自是不提。
绣橘能知晓,紫鹃、雪雁自然也知晓了。两个丫鬟私下商议一番,一并瞒了黛玉。却不料卫菅毓不知内情,一日闲聊时不经意提及起来。
黛玉顿时情急,连忙问道:“姑姑是听谁说的?我怎地不曾听过?”
卫菅毓纳罕道:“如今府中传得到处都是,我方才还听厨房里的婆子嚼舌,只道可惜了李爵爷,往后只怕没赏钱了。姑娘没听人提起?诶唷,这是怎么了?”
就见黛玉身形摇晃,眼睛上翻,飘忽忽朝后就倒。紫鹃、雪雁便是在近前也赶不及,只看着黛玉栽倒床榻之上。
“姑娘!”
“姑娘!”
卫菅毓、紫鹃、雪雁三人紧忙上前,一个用团扇扇风,一个掐人中,好半晌黛玉方才倏忽转醒。只是那似泣非泣的一双眸子霎时间没了神采,眉宇间满是悲恸。黛玉既不言语,也不应声,竟好似呆傻了一般。
卫菅毓眼见如此,又想起此前匆匆瞥见的残句,哪里还不知这其中内情?雪雁只顾着照看黛玉,紫鹃却是个细腻的。眼见黛玉暂且无事,紧忙将卫菅毓扯到一旁道:“姑姑不知,姑娘与四爷的事儿……老爷还在时便点头了。只是姑娘年岁还小,老爷又自知时日无多,这才上表请圣人赐婚。”
“原始如此。”卫菅毓颔首。
紫鹃又压低声音道:“这事儿姑姑知道就好,可千千万万莫要外传。”
宫中宫女上千,卫菅毓容貌、身形并不出众,全仗着才智才熬到了正六品的司药之职。紫鹃既这般叮嘱,她自是一点就透。
这内中,防着的自然是贾家!这世间吃绝户的不胜枚举,黛玉不过一个孤女,却带来十几万银子的家产。财帛动人心,谁敢保贾家不会生出吃绝户的心思来?
事关职责,卫菅毓肃容颔首道:“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外传。只是须得赶紧劝了林姑娘,她这般情形,只怕外人略略思忖便能瞧出来。”
紫鹃感念颔首,连忙转头又去劝说黛玉。卫菅毓也道:“不过是没头没尾的说嘴,林姑娘何必当了真?李爵爷不过督运武器、粮草,随行又有一部禁军,就算被围了也能坚持几日。
那大杆沟离西宁极近,援军朝发夕至,说不得这会子李爵爷一早儿就撤下来了呢。”
黛玉闻听此言,这才略略恢复了点儿生气儿,心中不迭祈祷李惟俭无事。也是这日之后,黛玉蔫了几分,不论是与姐妹们凑在一处,亦或者去得荣庆堂,都恹恹无言,瞧着好似跟迎春一般无二。
每日得了闲暇,只怔怔对着那美人蕉出神。这美人蕉本就是草木,寿命不过二、三年,许是到了年头,正是盛夏光景,眼见着就要枯萎。
紫鹃与雪雁心下急切,生怕黛玉触景伤情,因是每日仔细打理,浇水、施肥无算,奈何却逆不过天道,那美人蕉到底还是枯死了。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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