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安的目光停留在那一行字上,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记得那天,他们一群人去喝酒,有人醉了,随手抓个服务员就摁在沙发上,那个女服务员挣扎得厉害,他不过是顺手扶了她一把。
没想到有了后面的孽缘。
再一页写,沈先生常来,这周就有四次,每次都出手阔绰,钱花太多了,我都替他心疼,何况这酒也不是真的。趁领班不注意,我悄悄提醒他,他只是笑了一下,说我傻。
再后面几页写得很长,都是零零碎碎的小事,直到最后一页一页上,只有短短一句:他是个魔鬼。
他知道是那天,他新开了一家酒吧,有人送了一个可以关人的铁笼子。小茹来送酒,他心血来潮,一把将她扔了进去。
胸口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裂沈奕安的心脏。他猛地合上日记本,闭上眼睛。
他记得某次半夜醒来,身边无人,梳妆台上开一盏小灯,照出小茹身影。他撑起半个身体,问:“大半夜的像做鬼一样,在写什么?”
小茹说:“日记。”
沈奕安问:“写我了吗?”
小茹关上本子,“嗯”一声。
沈奕安躺回枕头,头望着天花板:“骂我的吧?”
小茹不吭声。
沈奕安轻嗤一声:“□□多久了,还学小女孩怀春那一套。”
那晚之后,他再也没看见小茹写过东西。如今,当她那时的情绪传递到他的面前,他的心里堵得慌。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小茹最后坠楼时的画面,她的身体在空中飞舞,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最终坠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从此他不敢再闭眼,夜夜失眠。
……
知道小茹去世的消息时,于乔已回了北京。
店里新添一台老式唱片机,是傍晚时分池晏舟差人送来,说是从前哪位嫔妃用过的,拿来给她解闷。
唱臂悬上方,金属部分微微泛冷光。摇动发条,机械发出沙沙杂音,然后蓦地冒出一个女声,唱:香梦回/才褪红鸳被/重点檀唇胭脂腻/匆匆挽个抛家髻。
天已转冷,此刻刚刚黑下来,庭院种垂枝梅花,寒风吹颤花枝,一股冷意带着清冷的梅香从窗户缝隙挤进,显得这歌声也阴沉沉、冷飕飕的。
仿佛故宫中飘出的一缕幽魂。
于乔似乎看到,百年前那位嫔妃独坐梳妆,铜镜里她胭脂轻点,朱唇微启,看不清面容,只见昏黄的烛光摇曳。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更觉得那戏腔穿透骨髓,听得人心头发凉。
也不知池晏舟是怎么想的,送这东西给她。
正想起身去关掉,此时,有陌生电话打来。
庭院垂枝梅的背后,抄手游廊,穿旗袍的女服务员身形袅娜,路过透景的花窗,送来各种茶点,包括玫瑰豆蓉酥,孙尼额芬白糕,杏仁豆腐和武夷肉桂。
拎公文包的律师一番客气之后,落了座,拿出一份房屋过户合同,推到于乔面前。
于乔还未坐定,翻开合同中产权人的姓名,目光一凝,心中涌现不安,便急切开口:“怎么回事?小茹为什么要送我房子?她人呢?”
产权证上的房子,正是先前小茹拜托她办理抵押出售的那一套。
律师很有职业涵养,说话语气平缓但坚定,只是解释说自己的委托人只让他协助办理过户手续,至于事情的缘由,他并不清楚。
这房子来得不明不白,于乔自然不肯签字,但拨打小茹的电话,一直也没有接通。
“让你的委托人出来见我,她在搞些什么名堂。”于乔不耐烦地将手机扣在桌面。
律师回答:“恐怕不行,沈先生最近很忙,已全权委托我办理此事。”
“沈先生?”于乔错愕抬头。
毕竟吃人嘴短,于乔又相当难缠,律师无奈,最终给委托人打去了一个电话,解释一番之后,律师将电话递给于乔。
那头声音低沉喑哑,说:“我是沈奕安。”
听到小茹死讯的那一刻,于乔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电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变得急促而艰难。
“你说小茹……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沈奕安的声音有种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痛苦:“她和家人的关系,你应该了解过,我想她也不会想把房子留给他们。我知道先前她写了委托协议,想把房子过到你头上,既然她走了,这房子我留着也没用了。”
若不是见过沈奕安,也许真的会相信他是个多么深情的人。想起小茹手臂上的疤痕,于乔的后背一阵阵发寒,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险些站不稳。
她扶住桌角,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但脑海中却不断闪现出两人见最后一面的场景——她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将小茹指责一番。
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她也不知道。
律师见她神色恍惚,轻声提醒道:“于小姐,如果您没有其他问题,我们尽快开始办手续吧。”
于乔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合同上,心中涌起一阵难过。她曾听小茹念叨过,以后想找个滨海小城,买一套房子,养一只狗,好好的过日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拿起笔,缓缓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必须要弄清楚,小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绝不相信沈奕安口中的自.杀身亡。
律师收起合同,礼貌地点头:“手续完成后,房产证会直接邮寄送达给您。如果有任何问题,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于乔点了点头,目送律师离开。
先前接到律师电话时,她并未来得及关掉唱片机,此刻房间中的戏腔依然回荡。
反复唱着的是昆曲《桃花扇》:
香梦回/才褪红鸳被
重点檀唇胭脂腻/匆匆挽个抛家髻
……
寒风料峭透冰绡/香炉懒去
血痕一缕在眉梢 /胭脂红让娇
……
睡昏昏似妃葬坡平/血淋淋似妾堕楼高
怕旁人呼号/舍着俺软丢答的/魂灵没人招
……
这天之后,于乔生了一场病,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
北京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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