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城,城西。
“对不住,客官,今日小铺歇业。”
霸气小铺当值小厮站在门口,从身旁木架上给一行车马拿了几份点心当做赔礼。
“我们官爷从帝京南下巡查,听闻澜城霸气小铺美名,专程绕道而来,你就拿这一盒破点心打发?”车马上的侍从有些不服气。
“实在抱歉,今日确有不便,大伙儿恐招待不周,怠慢官人。官人可出了巷口直走,槐花路口兼济楼极富盛名,他家新品荷花鱼包 、冰盏鱼生都是夏日新品,特别是荷花鱼包,鳜鱼肉茸肥美鲜甜,定让官人回味无穷、不虚此行。”
见车马无动于衷,小厮有些尴尬,赔笑,“这样吧,下回您来,小店酒水七折,算是赔罪了。”
车帘微动,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缓缓掀开帘子,露出一张冷峻的脸。那官人约莫三十出头,眉目如刀削般锋利,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哦?本官倒要看看,是什么天大的不便,连朝廷命官都进不得这间小小铺子?”
他声音不轻不重,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小厮额角渗出细汗,腰弯得更低了:“官爷恕罪,实在是东家今日……”
话音未落,铺内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瓷器碰撞声,紧接着是女子的笑声:“胖子,抓它!!我靠!别摔狗吃屎!”
空气瞬间凝固。
“不便?哪家贵人这么大阵仗?比帝京的官人都有脸面!”侍从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几分,带着几分讥讽。
小厮老实本分的脸上凝固着先前的堆笑,尽显僵硬,显而易见地面露菜色。
左右为难时,他身后冒出一暴戾粗犷的吼声出来“救场”:
“官人不巧了,今日这贵人排面确实比您大!”
江酒酒踉跄几步走了出来,她一只手插着腰,另一只手上攥着一只炸了毛的公鸡。那公鸡被她扼住喉咙,发不出声音,但从它疯狂扑腾的翅膀来看,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首先,今日的客人比您‘贵’。”她咧嘴假笑,露出两颗不算尖的虎牙,“霸气小铺迎修真客,不按朝堂规矩办事,天下皆知。”
“其次,”她晃了晃手里的鸡,“今日客人比您排面大——足足一百人!脸加起来比这澜城的城墙还厚!”
她上下打量了一圈马车里的人,“我看官人也算是懂礼仪、识大体,何必跟我们这帮修真寻道的农民计较。”
江酒酒意思很明确了,言下之意,里面坐着一百位会术法的修士,寻常人族,哪怕你是帝京的人,也莫要不识相,万一真动起手来,误伤了官人,这帮莽夫也只会拍拍屁股走人。
她对上他的目光,眼神坚毅,不容退让,抱拳,“官爷海涵。”
僵持半许,拉着门帘的手微动,里面男人轻笑低语,“罢了,改日再访。”他脸上挂着的假笑和江酒酒不相上下,扣了扣门檐,身边的侍从听令,马车驶离。
徐子非看江酒酒迟迟不进来,也走了出来,他朝她眼光方向看去,“车上坐了何人?”
“没什么,来了个找茬的。”江酒酒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打发走了。”
徐子非探头好奇再望,刚好瞧见马车的尾影,“嗯。进去吧,大家都在等你手里的鸡。”
江酒酒反应过来,“啊,好。走。”
今日的霸气小铺不对外营业。
整个宗门整整齐齐一百零一人都来了。由于一百人太过惹眼,所以大家分为四队,一队约莫二十五人,江酒酒带一队、徐子非、鹿宣之、吕不糊各带一队,大家整整齐齐去城墙处钻狗洞。江酒酒和徐子非两拨人先到,和胖子一起负责前期的生火备菜做饭事宜,而之后的两拨人自然负责洗刷碗筷打扫厅堂的善后工作。
“一进狗洞就可以吃席喝酒,真好!”吕不糊从城墙里探出头,感叹。他是最后一队,傍晚才到。
“怎么狗洞没把你如此英俊的面庞卡住——”徐子非嘲讽,“来这么晚”。
“等你等得花都谢了!”江酒酒摇了摇手上了梅子酒,扒开了它瓶口的红绸。她动酒前特意询问了白无常意见,本以为白无常肯定会一口回绝,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恍惚片刻,竟然答应了,就是让江酒酒许诺要给他和黑无常各留一瓶。
江酒酒担心有人贪杯动酒,将答应给黑白无常的两瓶酒埋进了院子的大树下。
埋好了酒,万事俱备,等待人齐,势必要大醉一场。
黄昏已至,暮色渐沉。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将暖黄的光晕洒在院中每个人的脸上。
招娣的爷爷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好几包用油纸裹着的桂花糕,放至桌口;王大娘和几个孩童挎着或大或小的竹篮,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百来个染红的喜蛋;李大爷抱着自家酿的米酒,坛口还沾着新鲜的泥土……这些平日里在村头巷尾常见的面孔,此刻都聚在了这小院里,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俱是不舍。
院中央,几口大铁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胖子系着围裙,额头上的汗珠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亮。
“老赵,把那边腌好的羊肉递过来!”
老赵刚要去取,却见鹿宣之已经端着盘子站在锅边。他今日难得没犯洁癖毛病,还碰了生肉,一袭素色长衫衬得眉目如画。见老赵惊讶,他轻声道:“既是要走,总该尽份心意。我记得当初咸鱼宗聚在一起的第一顿饭也是羊肉,我尝尝胖子的手艺比那日厉害几分?”
徐子非蹲在角落默默添柴,火光将他修长的手指轮廓映得柔和了几分。这样在胖子身边燃火弄柴已是常态,只是这次里面没混着杂七杂八的古怪仙丹。
“起锅!开饭——”随着胖子一声吆喝,众人呼啦一下围桌而坐,气氛热闹,情绪浓烈。老赵拍开酒坛的泥封,醇厚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江酒酒举起盛满梅子酒的瓷碗,对齐着这百双眼睛,里面有乞丐、有流民、有散修,也有魔族人,她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各位,这一去……”
“这一去定要夺个魁首回来!”吕不糊突然高声接话,撞了下她的酒碗,“到时候让仙盟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们,都来我们宗门种地!”
“对!不仅种地,还得喂猪!”招娣情绪上头附议。
“要我说,宗主,你们只管放心去打!打不赢没关系!回来我们养你们!”李大爷高喊。
“啧啧啧,就你家那片西瓜地值多少?”另一人回怼,“宗主,算我一个!我养你们!霸气小铺又研制了新的菜肴,不出三个月,保准和对面的兼济楼流水平齐!”
此话一出,多多少少的人都喊了一嗓子,情真意切。
“诸位……”江酒酒目光流转,她看着咸鱼宗的每个人,或多或少声音有些哽咽,七嘴八舌的喊声里她不易察觉地转换音调,朝天空扬声,“今朝有酒今朝醉!”
“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干杯!”众人哄笑着碰杯,酒液溅起,满场热闹。
百只酒碗在空中相撞,酒液飞溅,笑声、喊声、碰杯声交织在一起,整个院子沸腾起来。有人仰头一饮而尽,有人呛得直咳嗽,还有人干脆抱着酒坛子相互灌着,酒水顺着下巴滴落,却笑得比谁都畅快。
暮色四合,霸气小铺的院子里依旧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夜深了,星子渐密,院子里的人三三两两靠在一起,醉意微醺。不知是谁先哼起了一首乡间小调,渐渐地,所有人都跟着唱了起来。歌声悠扬,飘过院墙,惊起了枝头栖息的雀鸟。
江酒酒望着满天繁星,心绪格外平静,她手里的梅子酒酒液醇香,在萤火的映照下泛着微光,忽地眼睛一瞥,看到了屋顶上还有一人在看星星。顿时眼睛一亮,爬了上去。
“喂!”她朝他喊着。
他转了过来,是谢无咎。他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找来,握着酒壶的手指微微一顿。月光下,他的轮廓比平日更显清冷,唯有那双眼睛映着灯火,像深潭里落进了星星。热闹是他们的,和他无关,于是他很早便坐到了屋顶的砖瓦上,望夜独饮。
直到江酒酒上来找到了他。屋顶的瓦片在脚下发出细碎声响。
哦,他没在看星星,在看月亮。今夜的月亮格外圆。
“一人独饮多无趣!我来陪你!”江酒酒步伐飘飘然,抬眼便走到他跟前,用手里的酒瓶狠狠撞到他的手里。
咣——两瓶相碰,撞出好听的酒音。
她……醉了?
梅子酒后劲大,她早已醉得厉害。发间的红绸带松松散散,披下她干枯松散的发丝,脸颊泛着桃花色,睫毛沾着酒气轻颤。
谢无咎刚想要开口,就被她突然揪住了衣襟。
“这第一杯,我敬你!”她手腕一翻,酒液直接灌进他嘴里,“敬你当年在澜城西市的巷口撞我,撞完就跑,连句对不起都没有!”梅子酒的甜香混着她指尖的温度一起扑来,“我的肩膀因此疼了三天!”
谢无咎被呛得咳嗽,喉结滚动间酒渍顺着下颌滑落。
“这第二杯,我还敬你!敬你上回在鬼市还撞我,撞得我晕头转向,傻到花二百五买了两颗练气丹!”
夜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她衣袖猎猎作响,衣摆翻飞。
“这第三杯,我还是敬你——”她突然凑得极近,带着酒香的呼吸拂过他鼻尖,“敬你够霸气,为了弥补过错,出手就是一把沉渊剑,”月光在她眼中碎成粼粼的波光,“但它现在是我的了,我给它取名昭雪!沉冤昭雪!‘沉渊’晦气!它叫昭雪!”
檐下人声喧嚷,衬得屋顶这一隅格外安静。谢无咎望着她亮得出奇的眼睛,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所以?”
“所以……”江酒酒松开他的衣襟,摇摇晃晃地举起酒瓶,“看在这份上,前两次的账……”她打了个梅子味的酒嗝,“一笔勾销!”
江酒酒说到兴头上,酒兴正酣,灌完青年后开始灌自己了,不曾停下。
“现在我问你答!你!”她音调上扬,“你叫什么名字!”
“谢——”
“谢——”江酒酒眯着眼,面色红潮,朝他挨近了些许,鼻尖相碰,“好兄弟,不言谢。”
“我知道!你叫谢无咎!”她意识模糊,但还是精准捕捉到关键词。
“哈~”她对着空气吹气,“你叫谢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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