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冥冥,荒原上的风裹挟着尘土,吹得树叶簌簌作响。陈天赐手臂微凉,拢了拢衣袖,一路低声向林霜讲述柳城郊外这诡秘传闻。
“林兄可知这岩圣殿缘何声名狼藉?”陈天赐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散了四周凝固的死寂。
“早年此地香火鼎盛,可近些年……竟成了索命窟。好些贪夜赶路或无处栖身之人于此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都说庙里那东西……专噬生人以果腹。可惜只闻传言,却无人能寻得真凭实据。”
他说着,眼中既有惊惧,又闪烁着压抑不住的好奇光芒。
“是妖物作祟?”林霜目光投向远处暮色中孤零零的庙宇黑影,那轮廓在昏暗中透着一股扭曲的邪异。
“妖物秉性各异,善恶难辨,然天地之道,自有相生相克之理。此行需得慎之又慎,万不可轻举妄动,惊了那潜藏的东西。”林霜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谨慎。
“林兄所言极是。”陈天赐深以为然。
不多时,两人已至岩圣殿跟前。但见庙门户洞开,断裂的匾额斜挂门框,蛛网密布。殿墙下荒草丛生,荆棘蔓生,一派荒芜颓败景象。
陈天赐蓦地指向斑驳脱落的庙门内壁:“林兄快看!”
只见壁上残留着几道被暴力撕裂的焦黄符箓残片,像是被利爪狠狠扯下,“这护庙的镇邪符……竟被毁了。”
林霜蹲身,指尖捻起一片符纸残片,触手阴寒,其上朱砂符文早已模糊不清。一股寒意没来由地自心底窜起。
恰在此时,夕阳最后一线余晖沉入地平线,浓稠的夜色瞬息吞没天地。
“吱呀”,两人合力推开沉重腐朽的庙门,一股裹挟着尘土与阴寒气息的风迎面扑来,恍如开启了一座尘封百年的古墓。
正殿内部幽深晦暗,仅有微弱的天光从破顶瓦隙和窗洞中漏下几缕。正中央,一尊面容模糊、肢体残缺的巨大石佛端坐于残破莲台上,半边头颅早已崩毁。莲台前,狼藉散布着腐朽干瘪的供果、断裂烛台与倾翻的香灰。
庙宇四壁残存的壁画断片,艰难辨出祥云间翩跹的飞天,下方是一派市井繁华、黎民安居的图景。
残破的祥和与现实的死寂在幽暗中无声对峙,诡异非常。
“天赐,你我分头仔细搜寻,或能寻得蛛丝马迹。”林霜提议。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陈天赐骇得一把揪住林霜袖袍,面无人色,声音压得又急又低:“实不相瞒,小弟……小弟生来便惧鬼神,入夜更甚,这分头行动……岂非是要我的命么……”
林霜眼中满是错愕,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位名门出身的玄探同僚:“你……怕鬼?”
陈天赐倒坦然得很,面无愧色:“正是。听闻此庙古怪,我早欲一探,怎奈那东西专挑夜间显踪。无奈之下,方在玄机阁下此玄案。”
林霜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按下心中无奈,两人只得一同举着临时点燃的火折子,在昏暗死寂的庙宇中细细搜寻。
佛像背后,现出一个暗格机关,机关早已锈蚀毁坏,内里空空,唯余积尘。转到偏殿角落,挪开一方沉重石板,现出向下延伸的地窖口,阴湿空气裹挟着土腥腐味扑面。
两人顺阶而下,火折子在狭窄潮湿的甬道中明灭摇曳,映出壁上厚厚滑腻青苔。尽头略为开阔,却只散落着几粒干瘪谷粒与霉烂麦壳,此外空无一物,似是庙宇旧日粮仓。
“晦气!”陈天赐一脚踢开脚边碎石,胸中闷火无处发泄,“耗了大半夜,连根妖毛都未摸着,腹中饥饿,困倦交加,这趟差事真是万分不顺!”
他恼恨地挠了挠头。
林霜则盘膝坐在一堆枯草上,指节抵着眉心,陷入了更深的沉思。庙内除积尘与破败外,再无异常,更不见半丝血迹骸骨,愈发显得失踪之事诡谲莫名。
陈天赐见他沉默,凑近些,低声问道:“林兄入玄机阁多久了?”
“不过数日。此乃第二桩玄案。”林霜声音沉静。
“嗐,玄案嘛,有的是!”陈天赐宽慰道,“你修行……也初窥门径吧?”
“确乎初学。”
“哈哈,那陈某倒比林兄早入门些时日。”陈天赐自嘲一笑,压低声音:“林兄师承?”
“北境一隐修之地,不足挂齿。”林霜含糊应道,转而问:“天赐兄出自昆嵛仙宗,缘何也接这等差事?”
陈天赐敛容正色:“诚如林兄所言,妖有善恶。玄机阁接案,唯论酬劳厚薄、事之难易,不问人妖之别。况且,阁中玄探凭本事立足,不问出身。”
林霜颔首:“原来如此,谨受教。”
夜愈发深沉,虫声四起,却独独绕开了这座岩圣殿。直至寅时将近,预想中的邪祟仍未现身。
两人回到庙宇大殿,困乏至极,只觉眼皮重逾千斤,意识不受控制地沉入黑暗。心道“许是那妖物今夜歇了”,便胡乱裹紧外袍,倚着冰凉石壁沉沉睡去。
朦胧间,似有极淡的飘渺低语萦绕殿内,细辨却又无踪。
晨曦微露,为破败的古庙涂抹上一层稀薄的暖色,却驱不散那浸骨的冰冷。
陈天赐猛地惊醒,四顾安然无恙的庙堂,缓缓坐起,心下暗呼侥幸。
“谢天谢地,幸而那妖怪昨夜歇了,不然我性命堪忧……”
揉着酸痛的脖子,看到一边睡的深沉的林霜,忙推道:“林兄!林兄!天已大亮,该走了!”
林霜惺忪睁眼:“何时了?”
“辰时了!”陈天赐回道,之后也反应过来:“我们竟睡了一整夜?当真古怪……”
林霜心头警铃大作,我竟会在此等凶险之地熟睡至此?
不敢耽搁,两人略作收拾,疾步离开这片荒寂废墟。
循大路而行,未几便至岩心镇。清晨,集市正喧,吆喝声不绝。陈天赐轻车熟路,将林霜引至一家面摊。
“林兄,岩心镇一绝,赵记杂酱面。前次尝过一碗,至今难忘,保管你满意!”陈天赐眼中放光,急急催林霜落座。
林霜看着陈天赐的模样,案后忙碌的胖师傅与油亮肉臊,将信将疑。
须臾,两大碗面条上桌。宽面油润筋道,浇着浓稠深色杂酱,撒了葱花与炒黄豆,酱香扑鼻。两人顿觉饥肠辘辘,风卷残云,竟连尽三碗,方餍足搁箸。
陈天赐抚腹,忽道:“林兄,我想起一事。这两日恰有驰名京镐的小白杨戏班在此献艺。咱们去赏看一番?”
林霜颔首应允。
镇中心广场,人山人海。台上丝竹悠扬,正演至《倩女离魂》紧要处。
那名唤“秦言”的青衣花旦,水袖翩跹,身段袅娜,唱腔凄婉,将个为情离魂的薄命红颜演得哀感顽艳。
四周叫好声不绝。台下,陈天赐看得眼眶微湿,轻碰林霜:“如何?秦言这嗓子、身段,堪称绝艺否?”
林霜亦沉浸其中,颔首:“名不虚传。”
“入夜镇上尚有灯会。闻说今年扎制了不少奇巧花灯,走,去见识一番?”
“甚好。”
及至暮色四合,岩心镇灯火通明。长街两侧悬满各色花灯,璀璨流辉,映得小镇恍若幻境。
陈天赐引林霜穿行灯海,忽指一隅:“林兄且看那灯!”
却见一盏高悬花灯,灯纱莹透,竟扎成睚眦凶兽之形。兽首狰狞,怒目獠牙,于摇曳烛光下,活灵活现,凶戾之气扑面。
“好精巧的手艺!”林霜由衷赞道。
两人复行至中央灯市,人潮愈涌,百戏卖艺者沿街罗列。陈天赐为一阵清越剑啸所引,拽着林霜挤入人墙:“林兄看,耍刀的!”
圈中,一虬髯大汉赤膊,筋肉虬结,掌中朴刀舞得密不透风。刀风凌厉,呼啸破空,博得满堂彩。两人亦看得屏息凝神,目眩神迷。
待刀光歇,人潮稍散。两人踏着满街灯火归客栈,犹自兴致勃勃谈论夜来新奇。
“林兄,此番灯会戏班,实乃意外之喜。可比那空守一夜的破庙强百倍!”陈天赐快意道。
林霜微笑颔首。
夜已深,两人径自在镇内客栈歇息。
翌日清晨,两人踱至客栈堂前用早膳。陈天赐随口问那掌柜:“掌柜,今日镇上可有甚热闹去处?”`
掌柜正吩咐伙计,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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