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2024年夏,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孔净出门没带伞。
遇上晚高峰,计程车刚驶出大学城就被迫堵在高架上。
司机师傅看眼前面望不到尽头的尾灯长龙,转手去点中控台,滋滋几道信号连接声过后响起电台女声:“又是一年纷繁夏季,在立夏之日我们迎来了著名画家陈……作品展出为期三天、地点在‘不又书酒馆’三楼,有兴趣的市民朋友可以前往参……特别提、画展每日晚上七点停止接……”
“什么网络!”司机“啪啪”两下,电台女声彻底卡壳。
一抬眼,同后视镜里一双形状极精致的猫咪眼对上,司机一愣,“……你刚才说要去‘布、补油书什么馆’?名字真拗口、也是去看展?”
“嗯。”
孔净一笑,略带攻击性的眼眸就眯了起来,只让人觉得亲近。
司机也笑了:“你还是学生吧?”
“不是。”孔净扎高马尾,没化妆,米黄色棉质连衣裙配帆布包,气质干净得像是车窗外新落的雨滴。
“那就是老师了?这么年轻就进大学教书。”司机感叹。
孔净又笑了下,手机振动,是一条短信:我去接你。
-不用,在路上了。
她低头打字。
“哎呀!”司机想起什么,“刚才电台里说七点画展就不准进人了,不堵车还好,现在……”
“没关系,”孔净语调轻缓,“能进去。”
六点五十五分,孔净扫码付款,推开后座车门。
从书酒馆背身的楼梯间上去,听见两个年轻男女被工作人员拦在入口处,“明天再来吧,我们快闭馆了。”
白色板鞋踩在台阶上声音清脆,工作人员晃眼看见有个纤丽身影上来,“不好意思,这位……”
拒绝接待的话刚要重复脱口,工作人员看清孔净的脸,立刻笑道:“孔教授你来啦?陈先生一直在等你。”
“好。”
年轻人不满,“教授就了不起,她可以进我们为什么不能进?”
“孔教授是陈先生的家属。”工作人员说完觉得这句有歧义,怕给老板招黑,于是郑重解释道,“孔教授是陈先生的姐姐。”
入口处的纷争逐渐在身后消弭,孔净没急着往里边去,她驻足停在一幅笔触狂野的油画前。
“画展名字为什么叫‘银鱼’啊?这里哪幅画里有鱼?一条也没看见。”里面还有些来参观的人没出场馆,一个女生对同伴发出疑问。
“怎么没有?我猜……银鱼银鱼,其实是‘淫||欲’的谐音。”同伴往里边长廊上挂着的画作扫去。
如她所见,每一幅都看似线条杂乱,色彩兼囊极暗和极明,画作者淋漓的欲望几乎喷薄涌出纸面。
“还真是诶!”女生震惊,“我看其他画家表达爱情不都用笔温和轻柔吗,他怎么这么凌厉?”
同伴想了许久,“……也许,他所期待的爱情是、不被允许的?”
“都取名银鱼了,就算不被允许……你说,他们做了吗?”
孔净听到这里,轻轻抿了下唇。
察觉到有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转过脸,一道温淡身影从两排挂满情||欲画作的长廊尽头走来。
他不知道看了孔净多久,随着距离拉近,静黑眼眸咬合在孔净身上的力道越重。
走到面前,孔净听见他说:“雨下大了。”
“嗯。”
“今晚还走吗?”
“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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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夏。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爸爸是黑涩会——老、大!”
意料之中,看见阿禾张着嘴巴眼睛里露出震惊和崇拜,孔净慢吞吞地拍掉手上的沙子,“所以……我要回家了,再见。”
孔净是学校里少有的几个外地小孩之一,出了校门后逐渐脱离放学回家的大部队,往位于村子边缘的石材厂走去。
昨天晚上做作业时一心二用,新闻联播之后的天气预报说今年的台风很快又要来了,好像叫、叫……纳瑞鸡?
孔净不明白台风就是台风,为什么去年叫悟空,今年就变成了鸡。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台风要来了,学校又要放假了。
孔净步伐轻快,捡了根树枝自娱自乐这儿戳戳那儿打打,端午节快到了,阿禾的阿嬷说会有很多四脚蛇出没,要是不小心被咬到会死掉。
孔净还不想死,但是又觉得刺激,草丛里偶尔发出的窸窣声让她快乐又惊恐地小声尖叫。
看见那根标志性的锈红色烟囱,孔净越发加快脚步,拐过弯,视线里出现那幢独门独户的浅灰色石头房子,发现铁门是开着的,她一下笑起来,停下来胡乱拍掉衣服裤子上粘着的草屑,然后铆足劲冲刺过去。
“妈,我回来……”了
孔净的书包碰到铁门撞出“嘭”的一声,然后重重地打在她的屁股上,很响,像是挨了一巴掌。
她没继续出声,小动物感知危险的本能,面对屋里两道忽然直射过来的目光,她缩了一下肩膀,抿着嘴巴无声站在门边。
“把书包放下,洗个手把菜择了。”没开灯,侧边那扇窗户不足以将屋外的霞光引进来,孔净看不清妈妈的表情,但她听清了妈妈压抑的哭腔。
屋里空气流通效果差,孔净在闷湿的烟酒味中沉默地卸下书包,放到桌子上。
“看到妈妈哭,你就是这种态度索?”
孔净刚要转身去厨房就听见斜对面那个魁梧凶悍的男人对她说话,她吓了一跳。
一个小时前在学校里同阿禾说出“我爸爸是老大”时隐隐自豪的心情已经消失,就算记忆里孔大勇从不曾打她,孔净对爸爸却有着天生的畏惧。
小小的一声“没有”在喉咙里孱弱滚过,孔净站在原地低着头,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以及,发生了什么。
“一个二个老子真的是……”孔大勇不满地砸一下嘴,把快要燃到尽头的烟屁股送到嘴边最后吸一口,然后摁死在烟灰缸里。
看见他粗厚的大手伸过来,孔净的脚后跟一瞬间不自觉离地,紧接着就听见爸爸笑嘻嘻地说:“端端,过来,孔净比你大一岁,你喊她姐姐。”
孔净“唰”地一下转过头,一个小身影从高高的床沿上滑下来,从深灰色阴影慢慢走到浅灰光影里,直到一下被爸爸的手抓住胳膊,拽到身边。
尽管屋里昏寐极了,孔净还是能看出他很白,和她见过的所有小孩都不一样,白色卫衣的领口上没有一点污渍,淡蓝色牛仔裤裤腿不长不短正正好,脚上那双有个打勾标志的运动鞋很新。
小男孩被孔大勇搂在怀里,那只大掌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他身子一歪,孔净瞬间想到一块豆腐被捶打。
可他没有出声,绯薄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然后慢慢再站直。
“莫怕,放开些!在叔叔家里耍几天,你爸爸很快就来接你。走,叔叔带你下去转一圈。”
预判到孔大勇的动作,小男孩往旁边侧了一下,没让抱,顿了顿,粉白的右手捏成拳头递给他。
看着孔大勇牵着小男孩的手,一大一小的背景无比怪异又极其和谐地朝石材厂走去,孔净趴在窗边双手紧紧抓着窗棱,她转头问妈妈:“他是哪个?从哪儿来的?”
李贤梅没说话也没再哭,背对着站在灶台前准备晚饭,脚边用来装垃圾的黑色油漆桶里掉进一把蔫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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