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大肆将四脚蛇事件渲染一番讲给大人们听,中间省略了赵兰兰被吓到尿裤子的段落,但是着重强调陈端把蛇从沉淀池里救回来、再用石头砸死的过程。
李贤梅和姑姑孔小琼如他所愿露出惊异的表情,孔大勇听了之后瞪着被酒气熏红的眼睛转向陈端,粗厚大掌一下拍在他单薄的后背上,“男子汉就是要这么霸气!”
老大都开口了,赵健立即跟上,“好样的,这就叫给它一个痛快!”
赵长接连受挫,坐到电视机前把声音开得震天响,压过餐桌边两个大人围绕陈端的赞许。
李贤梅找了条孔净小时候的裤子,兑了水,和孔小琼一起带着赵兰兰去旁边简棚里清洗。
孔净坐在旁边做作业专用的桌子边,像是在看电视,清凌凌的视线却不受控地朝陈端看去。
陈端被孔大勇揽在身侧,乖巧又安静,看起来根本就是会被吓哭的样子啊。
真奇怪。
不过孔净对陈端的探究欲也没有那么强烈,因为端午节之后他就要回自己家了。
周一早晨,孔净吃了面条,抹抹嘴,背起书包就要出门。
她今天睡过头,再不跑快点有可能会迟到!
孔大勇喊住她,“慌什么,我送你!”
孔净惊喜极了,她喜欢被爸爸接送,这样的机会不常有。
孔大勇一口喝完剩余的面汤,然后看一眼桌边的陈端,他跟孔净说:“等端端吃完的,我今天主要送他走。”
陈端碗里的面条几乎没怎么动过,他拿着筷子慢慢地吃,不发出一点声音,相比于赵长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很有教养。
可是孔净好着急,这样一根一根地吃要吃到什么时候!
她飞快看一眼窗户外面正在一边抽烟一边和人大声讲话的孔大勇,走近几步轻声催促道:“你快点啦!”
陈端速度不变,孔净想到早读课迟到会被罚站就难过死了,可是陈端丝毫感受不到她的急切。
孔净绝望极了,开始生气。
就在她再次朝窗外张望打算避过孔大勇并对陈端发起第二轮催促时,外面的孔大勇也恰好看向屋内,“吃完了吗?”
“没有!”
孔净赌气往桌边一坐,却听见筷子架在瓷碗上发出轻响。
她抬眼,斜对面的人已经起身走了,瓷碗里的面条只比刚才少了一点。
孔净怔了怔,赶紧出门,孔大勇已经轰燃了摩托车,正侧头让陈端坐上去。
陈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直到他朝孔净看了一眼,孔净才后知后觉地走过去手脚并用先爬上坐垫。
孔净心想,他还挺有礼貌。
摩托车颠簸,身体失重腾起又落下,惊险又刺激。
孔净其实很想像小时候一样两手圈住爸爸的腰,但是九岁的小姑娘觉得这样有些别扭,只能紧紧拽住孔大勇的后衣襟。
身后的陈端无声无息,并不紧挨着孔净,而是两手向后抓住坐垫下面的不锈钢支架。
孔净有点担心他会掉下去,一路上警觉地支起耳朵听他可能会发出的惊叫声。
可是她又怀疑,就算真的摔下车,陈端也会安安静静地爬起来,不喊一声痛。
摩托车停在校门前,恰好响起早读课铃声,孔净从车上滑下去,着急中不小心抓到后面陈端的胳膊。已经是穿短袖的夏天,孔净“啊”了声,看见陈端净白的左小臂上立刻现出两道刮痕。
“孔净!孔净!快点啦!语文老师要来了!”
阿禾也来晚了,跑过校门时伸手拽着孔净就往教学楼那边跑去。
“对不……”孔净跌跌撞撞,回头,摩托车已经再次出发,孔大勇载着陈端消失在灰墙外的绿荫中。
“那是谁?也是你表弟吼?”刚在座位上坐下,阿禾就问孔净。
孔净摇头。
“吼!我就知道不是!”阿禾把课本立起来挡住脸笑嘻嘻地说,“正太哦!比你表弟帅哦!”
下午放学回家,铁门是关着的,屋里昏暗又静谧。
李贤梅还在厂里忙,那个一连几天坐在电视机前看《意难忘》的小男孩已经离开,孔大勇也没回来,可能又被留在哪处喝酒了。
孔净从书包里摸出钥匙开了门,自觉洗了手后把李贤梅提前买好的菜从塑料袋里抖出来。
孔大勇一直没出现,尽管早已习惯丈夫的神出鬼没,李贤梅在繁重的工作中还是忍不住抱怨。
孔净感觉到周遭的低气压,尽量不惹妈妈生气。
周五下午提前一节课放学,孔净被阿禾带着偷偷去她家吃了根棒冰才回家。
转过土包时,她惊奇地发现铁门是开着的,孔大勇的摩托车停在屋前。
孔净撒欢似的往屋里跑去,手上那捧一路上精心采集的野花都跑散了也顾不得捡。
进屋,里面的气氛却比那天陈端第一次出现时还要窒重。
如同那天的场景再次复刻,光线昏聩,孔大勇和李贤梅坐在桌边,一个手里夹一根烟屁股,面前的烟灰缸堆成了山,另一个在烟雾缭绕中时不时用已经揉成团的纸巾擦一下眼角。
孔净低声喊他们,“爸,妈。”
“事情就是这么定了,你也该大度些!”孔大勇像那天一样吸干烟屁股,站起身的一瞬立刻换了副面孔,他裂开嘴笑着,大手冲孔净招了招,“走,爸爸带你和弟弟去外头耍!”
孔净惊愕至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
陈端也似那天一样从爸妈的高床上滑下来,不同的是,床边立着一只淡灰色的行李箱。
孔大勇带着孔净和陈端去了小卖店,点了好几个招牌菜,他自己一边吃菜一边呷高浓度的白酒,还给他们各买了瓶可乐。
小卖店的老板娘问:“这是谁啊?长得真水灵啰!”
孔大勇眯起眼睛,咧嘴笑得像屡战不胜却峰回路转窃得他人胜利果实的烂仔,“我儿砸!”
可乐很好喝,甜滋滋,气泡跃出瓶口像烟花绽放过后坠落的声音。孔净两手握住可乐瓶,心里有万千个疑问,为什么陈端又回来了?为什么孔大勇这么高兴?为什么他让陈端以后都管他叫爸爸?
最后,孔净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妈妈背对着站在灶台前做晚饭的孤沉身影,她忽然觉得很伤心。
孔大勇大摇大摆地向见过的每一个人介绍陈端,工人、朋友都知道他孔大勇有儿子了!
兄弟不要的儿子他来养,以后就是他孔大勇的亲儿子!
李贤梅似乎也接受了要给陈端当妈的事实。她哭过之后,出了家门不管谁问起陈端,她都高高兴兴地说:“是的啊,孔大勇一副热心肠谁拗得过他!养就养嘛,一个是养,两个也是养,费不了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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