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敏裹着棉被冲在最前面，一边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呐喊，一边忍不住地回头看大家有没有跟上来。
只是脚步稍微一慢，身后奔涌的人流就转瞬将她淹没。
“弄死它们！不是它们死就是我们死！”
“抱起来！两个人抱一床被子！不要在地上拖拉，会被别人踩到！”
“两个人分别扯着被子角把被子张开！像撒网那样，把丧尸盖在被子底下，其他人就赶紧压在被子上摁住丧尸！注意保护好自己千万别受伤！”
已经对付过丧尸的学姐高声向周围的同学们传授经验，指挥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相识的小姐妹临时结盟凑在一起。“咱们去那边，绕过绿化带，从丧尸后面冲过去。”
“谁踩我被子啊！”
方才躲在阳台上观望的并不止林卓敏她们一个宿舍。丧尸爆发的时候正值中午，不少人嫌热懒得出门，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被分割成一个个小小空间的封闭高楼里，丧尸与人类并存。格子般的宿舍庇护着幸存者，也使恐惧焦躁在狭小的空间中不断发酵蔓延。墙后的撞击、宿舍中的空铺，所有人绷紧了神经，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一点动静都可能会成为理智破碎的起点。
当林卓敏第一个冲出宿舍，在走廊里高喊“姐妹们抱着被子下去救人”后，一个接一个的宿舍门被踢开，恐惧怯弱不甘愤恨等压在心底的种种情绪喷涌而出。
无畏的气势在奔涌的人流间互相感染，如火焰般高涨起来，正如当初恐惧的无声蔓延。
她们不只是在救人，也是在冲破束缚自己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江心站在宿舍门口，身边还不断有宿舍门被打开，一个个抱着被子的女生像落队的小仓鼠般陆陆续续跑出来。
“你们现在下去还来得及干嘛？”江心毫不客气地阴阳道，着急救人的早八百年就跑了下去。她是从来没打算过下去救人，但也不会装着善良的模样惺惺作态。
小跑的女生闻声停了下来，眨巴着清澈的眼睛看过来，厚厚的眼镜片折射出求知的光芒：“不知道啊。姐妹你知道怎么怎么回事吗？我们宿舍就我自己了，听见大家都出来我也出来看看。”
“对对我也是！”一个抱着被子慢悠悠走在后面的女生也凑了过来，连连点头：“为什么都跑下去了？还有大家怎么都抱着被子？我都排上电梯的队了，看大家都抱着被子，又赶紧回宿舍拿的。”
江心：……
好心人科普道：“你们没看群公告啊，几人合伙扯着棉被把丧尸的头和胳膊蒙上，这样丧尸的牙和指甲就都没法伤人了！实在不行还可以打个滚把自己裹上，丧尸也没法咬到。”
“什么群？”
“所以为什么下楼啊？”
“你们听见刚刚走廊里喊的那一声了吗？救人？”
一个女生坚定地摇头：“我听着是救援。肯定是国家来救我们了！”
江心捂住心口，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来。她着急忙慌地把几个手无寸铁就要下楼迎接救援的同学拦下来，正要解释情况，楼下忽然传来几声叫喊。
“下来，大家都下楼吧！”
“看群消息，楼下已经没丧尸了！快下来！”
此起彼伏的呼喊从楼下传来，走廊里的人惊喜地蹦起来，手拉着手欢呼雀跃，连江心都不可置信地掏出手机翻看着消息。
“我就知道是救援来了！”
“快走，我回去喊我舍友，真的是救援来了！”
十分钟后，几乎所有的幸存者都来到了排球场上，所有人盘膝而坐，围在一起。粉的黄的各色被子被顺手搭在周围的排球网上，小姐妹们互相招呼着认识的人坐在一起，甚至还有一袋香瓜子被来回传递。
“同学们。”人群中央的许尧清了清沙哑的嗓子，A4纸卷成话筒放在嘴边：“没有救援，也等不来救援了。”
细碎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几个正在嗑瓜子的男孩子女孩子瞠目结舌地看向他。
他举起手臂攥紧拳头，清瘦的面容充满坚定信念：“我们要自己救自己！”
“我呸！”江心缩在人群最后，泪流满面：“我就说网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果然根本没人来救我们。”
排球场位于校园的边缘，背靠青山，向东是葱郁灌丛，向西可见高楼错落林立，高架桥盘旋其间。钢铁水泥还支撑着这个城市最基本的面貌，但往日密密麻麻的人流早已不见，倒在地上的尸体被啃食的只剩挂着血丝的白骨，路边的绿化带因为没有及时灌溉而在烈日下耷拉着叶片。
“外面已经全部沦陷了。”许尧的嗓音缓慢而沉稳，“网络上的消息大家都看到了，昨日上午，丧尸病毒在全球范围内突然爆发，各大城市均已沦陷。我们现在还能聚在阳光底下，一半要归结于学校相对封闭且人少的好运气。”
他缓缓指向山下的方向：“走出这个学校半步，就是尸横遍野、人间炼狱。”
一个精瘦男生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宽大的西装外套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滑稽，他在许尧的示意下走到中间来，解开手腕上缠绕的绷带。
一道微微渗血的口子露出来，肉眼几乎难以发现。绷带还在往下落，血色逐渐殷出来，模糊的血肉与棉绷带粘连，几乎长在了一起。他忍着痛，没有勉强将绷带与血肉剥离，但也能清楚看到伤口边缘清晰的牙印。
那是被丧尸生生咬下一块肉的痕迹。
阮青舒盯着那件宽大的西装，颤声道：“是他，是我们昨天碰见的那个学长。”
她看向自己完好的身体，命运好像向大家开了个玩笑，让她们有惊无险回到东区后，再重映了故事的另一种可能。世界转折之际，大家从相同的起点出发，像弹丸般四散开来划出截然不同的痕迹。
她们平安返回东区简直是一个奇迹，就像是，就像是久衰之后幸运女神弥补的歉意。
幸存只是偶然，悲惨才是常态。
姜杞也记得他，候源林，那个在火锅店里第一个冲向丧尸的人。她看向候源林的周围，那个蛮凶狠的黑胖男生也在，坐在那几乎要比一个站着的女生差不多高。那个想保研的学姐就坐在黑胖男生身边，她甚至还抱着那个笔记本！还有，还有……姜杞一愣。
她没看见那个“骗保”的女孩。
许尧：“这位同学的伤势由丧尸撕咬造成，伤口处与丧尸唾液、血液皆进行过充分的接触，现在距受伤已经超过了十二小时，除低烧、炎症外，没有任何变异成丧尸的迹象。这种情况并不是少数，昨日被丧尸咬伤的老师同学共计42位，其中24位在两个小时内变异成丧尸，十八名同学伤口不能愈合，但神志完全清醒，机体功能正常，目前仍在接受治疗。”
“这不是好事吗？”李穗不解道：“被丧尸咬了也不一定真的会变成丧尸。”
“这都世界末日了，说不定还会进化出异能呢！”几个同学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姜杞盯着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臂，忍不住地思索。被丧尸咬到的伤口不能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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