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筠舟料想过被人看到满身血污,他们的反应会是怎么样。
吃惊、恐惧、害怕,唯独没有一种是跟晏廷文一样的反应,他的反应超出了钟筠舟的预料。
这很奇怪,晏廷文为什么会表现的好像很担心?
离近了看,覆盖在他脸上的冰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碎落了,露出柔软的内里,戳一下大概会觉得痛。
他的目光触过来,里面不止有忧虑,再向下还有些怒意。钟筠舟隐约察觉不好,又想起和离的事,头晕脑胀下,做了他后面回想起来就会扇自己一巴掌的事。
“是啊,我可疼可疼了!”说着,身形摇晃了下,就像是真受了重伤般,面色痛苦地跌向前,“啊……”
晏廷文及时展开双臂,钟筠舟便精准无误地跌进他怀中,用满身已经变成深红的血污去蹭他干净的衣袍,生怕不够脏似的,手脚并用地圈着他。
晏廷文那么爱干净,这下子肯定要气死了。
钟筠舟为自己的聪明鼓掌,然而下一刻后背收紧,整个人被紧紧揽住,颈边传来晏廷文深深的吐息。
没等他弄明白晏廷文的意思,身体突然腾空,就那么被晏廷文给打横抱了起来,钟筠舟才后知后觉地着急了,也不敢再故意闹了。
“诶诶诶!干嘛去啊?”
晏廷文抱着他就大步往外走,钟筠舟喊着叫着拉住他的前襟。
“别怕,我带你去看医师。”
钟筠舟头都昏了:“我没事!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他扯着晏廷文的领子不放,大声自证,“是吓唬你的!不是我的血。”
晏廷文双眼血红,听到这话徒然停住脚步,低下头来看他,血色扎眼,他不太相信:“可这血从何而来?”
“是那只母虎,你记得吗?在兽场看到的那只。”钟筠舟不喘气地说。
晏廷文从记忆中捡出对应的场景,认真回应钟筠舟的话:“记得。”
“它突然就不行了,怕闷死幼虎,只能剖腹取子,我身上的血就是抱幼虎的时候沾上的。”
话音落,屋内陷入诡异的寂静,钟筠舟都要以为晏廷文是听到这话后觉得被戏耍了,要生气了。
结果晏廷文腾出只手,拨开了钟筠舟交叠的领口,大片莹润晃眼的白出现,他才像是确认了般,深舒出口气。
原来是为了确认,钟筠舟抿抿唇,看他这心情大起大落的模样,头一遭对晏廷文生出愧疚,不该骗他的。
他攥了攥掌心,别扭移开眼神:“是我不对,不该骗你。”
这一生他都张牙舞爪,认错的机会屈指可数,偏偏唯二的两次都在晏廷文身上,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晏廷文抱着他走到榻边,把人妥帖放在上面,把刚才检查时弄敞开的领口重新交叠好,末了,手指在血污上摸了一下,到鼻尖嗅闻。
“是兽血没错。”
内疚心一下子全因这句话散了,钟筠舟推他一把:“你没完了?我都说了是老虎的血,我还能骗你吗!”
被推开的晏廷文没有后退多少步,他站定,手臂渐渐垂下,胸前同样的一片狼藉,源自钟筠舟的胡作非为。
他抬起脑袋,刚还占据整张脸的担忧,现在全没了,被一种不知是何的情绪给占了,倒叫钟筠舟看得浑身哆嗦,生出股子无法抗拒的惧意。
完了,玩过火了。
晏廷文是真要生气了。
这个想法才冒出来,晏廷文身形逼近,钟筠舟眼前一花,登时天旋地转,整个人被翻了个面压制在榻上,手臂被压紧,后颈同样被只手摁住,叫他连脑袋都抬不起来。
“晏廷文,你想干嘛!”
不知为何,脑海中冒出上次被打屁股的记忆,钟筠舟打了个寒战,想把屁股藏起来,可却是起了反作用,反倒是把屁股给撅得高高的,简直像是把它往别人手里送。
钟筠舟简直恨不得长出第三只手来控制一下这不听话的屁股,可惜没有,晏廷文的身体压下来,钟筠舟能深切感受到那种覆下来时,他身上的冷意。
下一瞬,耳畔响起低沉沉的话音:“钟筠舟,你可知错?”
“错?我错哪儿了!我刚才不是都跟你道歉了吗?你现在是要闹哪样?”钟筠舟天真的以为一句抱歉抵一切他给别人带来的伤害,殊不知有些事仅仅一句抱歉可不成。
晏廷文没有再多言语,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下。
“啊!”杀猪般的叫声顺着钟筠舟的喉咙杀了出来,内心的屈辱远超过身上那微不足道的痛。
钟筠舟咬紧臼齿:“和离!现在就和离!”
“啪”!
又是一下,这次力道远比方才要重,是真的用了力,不比刚才只是警告的一下。
眼角沁出泪来,钟筠舟羞辱极了,胡乱抓着,突然抓到榻上的软垫,直接往后砸。
晏廷文没闪躲,正好被砸中,动作稍微停滞了下,接着再度摁紧钟筠舟试图逃离的身体。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我问你知不知错!”
“不知道!我不知道!”委屈窜上心头,钟筠舟眼角流出的泪越来越多,几乎是在哭嚎,“你打我,你又打我!”
晏廷文面上闪过痛心和不忍,他扬起的手没再落下,松了手,钟筠舟却像是丧失了所有力气般趴在榻上,若隐若现的哭声间或传出。
晏廷文反手将人捞起,抱在怀里,给他拍了拍后背:“迎熹,别哭了,我不该打你的,但是这很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钟筠舟喊着抬起脸,脸蛋闷得水红,眼角眼底全是破碎的泪珠,蹭到鼻尖嘴巴,一双唇咬着,委屈得要死。
“母虎发疯的时候是在笼子里,我又没在跟前,能有什么危险的!”
晏廷文顺着他的背,用手给他擦眼泪:“除了这个,你不该抱那只小老虎的。”
钟筠舟更无语了,打开他的手,瞪着蕴满泪的眸子:“它刚出生,它能有什么危险!”
管管管!晏廷文就是个管人精!必须要和离,现在就和离!
肺腔里都是火气,他撇开脸,双颊不自觉嘟着,几滴泪水顺着滑下来。
晏廷文叹了口气:“虽是刚出生,可它是野兽,伤人是刻在本能里的。”
这话钟筠舟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它才刚出生,怎么会伤人?再说了,我还要养它呢!”
“不行。”
“谁管你行不行,我自己养,养在兽园!”他用手指戳晏廷文,使劲戳他的胸口,“跟世子府无关,跟你晏廷文,成王世子没有任何瓜葛!”
晏廷文唇角抿成了条线,透出深深的寒,可钟筠舟才不吃这一套,现在就是破罐子破摔。
不高兴就不高兴,晏廷文真的生气才好,他才不要再在这个世子府里待着,刚才就是猪油蒙了心,才觉得这里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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