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云遮雾绕，鬼窟满目皆是青翠竹林，光是看着好像就能涤荡人心，扫清阴霾。
江湖人众口相传的禁忌之地的景色竟是这样幽静清雅。
叶舟静坐在承天楼的台阶上，望阶下竹海。
承天楼的人待他们都还算客气，说备下了房间，要带他们去休息。
可也没人有心思休息，都留在承天楼门外，许乐归和水心借此机会，不住地打听方溯和巫族的事情。
严均汝好脾气地为两人一一解答，他态度温和，言之有物，深入浅出，半分不像浸溺鬼窟多年的人，叶舟看他比京城那些老夫子还要有大儒风范。
严均汝，叶舟听名字就知道他出身于严家。那是前朝有名的学究世家，与凤氏牵连颇深，多有姻亲。严氏一族出过两任皇后，甚至太子凤阙的太子妃也是严家女儿，若不是国破人亡，前朝得有三位姓严的皇后。
严家素有名望，门生遍布天下，段氏打天下时手下也有不少人师承严府。
当年辛朝段氏太祖皇帝进京时因为惜才，也因为要安定人心，给严家留足了余地，却不想严氏一族忠烈，竟举家殉国。
看严均汝的年纪，也该也有八十岁了，前朝国破之时八成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想来必是跟着太子妃姑姑一路逃亡至鬼窟。
他现在还梦想着复国，倒是不改严家忠君本色。
叶舟听后面几人聊得热闹，除了许乐归和水心的好奇心，杨汶二十年前也跟严均汝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对严均汝来说杨汶是要刺杀风月来的敌人，如今他们却因为念生握手言和，只是不同的是严均汝为念生是因为念生是风月来的女儿，杨汶为念生是因为念生是第七晏的女儿。
可在叶舟眼里，念生就是念生，他从前能将念生从第七晏的悬剑司中带出来，现在也必不会让她再陷入风月来的前朝风波之中。
况且叶舟到底是段氏子孙，他虽然已经远离京城，也不喜欢那帮皇室族亲，但他的皇帝老爹和他的太子老哥，在做人方面不行，治国还是很有一套的。
叶舟自知跟这帮前朝遗老话不投机，干脆不参与聊天，一个人无所事事地坐在阶上赏景，思考该如何在鬼姥的仇恨中前往巫族，寻找能使用巫族文字的巫族人。
陆清雨也跟叶舟一样沉默。
她也是前朝人，却跟严均汝这些人分立两派。
当年窦绾皇后意图立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凤昭阳为皇太女的行为被以严家为首的一众文臣视做窃国，百般阻挠。
后来窦绾去世，凤昭阳落败，只能退守封地，可即便如此依旧要被继位新君忌惮。前朝的每一任皇帝都想尽了办法试图削弱窦绾以及白衣神功的影响力，这也导致了皇室内部派系分明，面和心不合，后来的灭国之祸亦源起于此。
窦绾派跟凤临派积怨已久，而严家是坚定的凤临派拥趸，所以尽管陆清雨身穿云锦白衣，会使白衣神功，只要她身上没流着凤氏一族的血，鬼窟这些人就会认定只有念生才是正统的前朝公主。
陆清雨开始感悟到时间的奇妙，当年凤昭阳作为凤临窦绾这对开国帝后的嫡长女，白衣神功尽得母亲真传，才华卓绝，手腕非凡。她如此身份能力，只因为是个女人便被这些儒生认定无法承继大统，可如今念生一个刚刚知晓自己身份的姑娘却又被他们冠以公主名号，拥为新主。
这实在可笑。好在陆清雨对他们复辟前朝的志向不感兴趣，她现在的身份是南诏公主，她的责任是回南诏拨乱反正，分不出半点精力给七十年前的那个旧王朝。
陆清雨现在只希望严均汝他们不要还像从前一样，不仅想要窦绾派放弃参政，还觊觎窦绾派手中的白衣神功秘籍。
“陆姑娘。”
陆清雨想在这里尽力压制自己的存在感，但她的容貌衣着还是太扎眼了些。
严均汝应付完许乐归和水心就戳着拐杖来到陆清雨旁边，对她行了一礼，语气十分和善：“老身今日得见陆姑娘在此，便知当年安和郡主无恙，不知郡主这些年可还好？”
“你......”陆清雨惊讶：“你知道？”
严均汝：“老身多年前在太子妃宫中与安和郡主有过几面之缘，宫里云锦白衣皆是特制，姑娘身上这件便是安和郡主独有，姑娘身穿此衣颇具郡主风采。”
原是如此，陆清雨看严均汝态度温和，自己也保持客气，回他道：“我太祖母一生顺遂，寿终正寝，无需严先生挂念。”
“安和郡主是有福之人。”严均汝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似我等，碌碌一生。”
陆清雨：“因为我太祖母知道，前朝气数已尽，非人力能够更改，该过去的事早该让它过去，若总是执着于做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自然只能碌碌一生。”
陆清雨这话说得尖锐，刺得严均汝沉默了片刻才道：“若没有渡河而死的痴勇，太祖皇帝也建不成偌大一个王朝。”
痴勇......这种话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嘴里说出来，陆清雨一时不知该作何感受。或许这个老人也早就明白，有些事早就成了痴人说梦，只是如果一个人一生都在做梦，那对他而言从梦境中清醒未必是件好事。
“严相。”风归天被念生扶着从承天楼中走出，叫了一声严均汝。
风归天太虚弱也太瘦了，被繁琐的华衣包裹着，看着轻飘飘的，说话也有气无力。
严均汝闻声而来：“国主。”
风归天指了指念生：“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您让人带第七姑娘去找一趟千蝶，这孩子有事要问。”
一旁一直跟着严均汝的张涯何羡方洄几人听到风归天“第七姑娘”的称呼，都变了脸色：“国主，您......”
严均汝也难掩失望，但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听命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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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来的母亲本就是巫族人，后来风月来成为鬼窟尊主，也有部分巫族人直接效忠风月来。
这些人在风月来去世后部分返回了巫族，也有零星几个始终留在承天楼。
水千蝶便是其中之一。
刚才在承天楼，念生向风归天说明，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跟前朝诸事毫不相关，只是因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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