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左时珩提前与她介绍过许多“安声”认识的人,可又没有照片,此刻根本对不上脸。
她及时将一句惯性的“你好”咽回去,朝对方微笑点头。
对方热情执了她手,眼眶湿润:“前几日就隐隐听说你回家的消息,可左大人那里半点口风没漏,因此不敢确信。”
又想继续问她当年消失的缘故,这几年身在何处云云,被国公夫人梁氏所打断,梁夫人笑她太着急了,莫不是与自家夫君待久了,也学他审起人来?
安声便趁这个话口抛出自己对外的说辞,随即面露忧愁:“……如今病虽好了,却什么也不记得了,若有言语无状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大家海涵。”
台词一样的话,她昨日练习了一晚,总算顺利说完,不由松了口气。
她不习惯这样古色古香的说话方式,在府里倒还好,但出来面对外人难免紧张。
左时珩知道她的顾虑,笑着宽慰她不必担心,还不至于有人因为她说白话就将她抓起来。
安声纠结了下,实话回他:“也是个面子问题。”
穿着打扮庄重沉稳时,一言一行也须匹配才符合当下的气质。
她那时自己练习了会儿,说起半文半白的话总是磕巴,实在好奇去问了左时珩:“你妻子以前的说话方式是什么样的啊?”
左时珩笑道:“阿声很聪明,应付自如。”
安声唉声:“看来我没她聪明,因为我很不自如。”
好在她此时此刻当着这群贵夫人的面,将编排好的台词丝滑讲完了,接下来便能顺理成章地少说些话,微笑点头附和几声便可。
听罢她的解释,众人都诧惊不已,就此讨论起来,一会儿回忆当年此事波澜,一会儿感叹世事无常却又峰回路转,另也不忘在她面前重新自我介绍一番,其中有国公夫人梁氏,魏二爷夫人严氏,还有礼部两位官员的夫人并一位户部官员夫人。
安声坐那听着,极少插话,只尽量在脑海回忆起左时珩曾同她介绍过的与他妻子相处甚好的女眷。
在座倒是有一位——
她看向最先与她说话,见到她时很激动的林夫人。
林夫人本坐在安声对面,见她望来,便到她身边去:“我瞧你和以前不同,不大说话了,到底是病了一场,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安声应了,两人向梁夫人说了声,她笑道:“也好,你们先去,我们随后也来,园子大得很,处处都是花,今儿天又好,大家都不要拘在屋子里闷着。”
安声与林夫人走出花厅,皆未携带丫鬟,并肩沿一条绿荫小径缓步慢行,两侧树木成荫,花卉竞放,香气萦人。
林雪步子微顿,见四下无人,便直言问她:“安声,你同我说实话,你是真把我忘了还是假把我忘了?我们从前那么要好,你要与我陌路吗?五年前你忽然失踪,我为你哭了好几场呢,那时左大人一病不起,岁岁与阿序还是我接来家照应了一段时日。”
她双目微红,含有愠色。
这是真朋友。
但安声却并非她好友,她不得不为这份无法回应的情谊感到歉疚,软语解释道:“的确是忘了,才回家那时,我连左时珩和两个孩子都不认识了。”
林雪听罢不由张大嘴:“你连他们都忘了?”
她长叹一声,目中愠色转为泪光,抱住安声:“可怜的声儿,怎么能经历这样的事,可见上天无眼,见不得人幸福。”
紧着又安慰她回来便好,记不得便慢慢记,她说左尚书实在是天下最好的男子,这些年不知多少人劝他为了两个孩子续弦,他却从不松口。
虽相思成疾,一身病痛,却仍独自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教得乖巧懂事,连公事都没耽误,去年还从侍郎擢升至尚书。
说罢又小声抱怨:“哪像我们家那位啊,古板,严肃,无趣。”她娇俏地挥了下帕子:“哼,跟他的刑律过去吧!”
林雪这么一提,安声便按捺不住上扬的嘴角。
她丈夫正是左时珩同她调侃过的那位,刑部尚书陈律。
陈律年三十四,元妻病逝留有一女,今已及笄,林雪乃是他的续弦,嫁来八年,诞有一子五岁。据左时珩说,陈大人并无妾室,夫妻俩感情和睦,林夫人待女儿也是视如已出。
因此,她这样抱怨,无异于撒娇。
“你还笑呢!”林雪随手折了朵花丢她,“我们家陈律师啊当真应跟你们家左大人学学。”
安声笑着笑着,反应过来:“啊?”
陈律师?……
林雪见她诧异,忙笑着解释:“瞧,我忘了你忘了,我这都是跟你学的,已顺口了。”
她说安声说话总和别人不一样,从前与她私下独处时,一提起她夫君,总爱说“你们家陈律师云云”,起初她不明白,安声与她解释,这也是尊称啊,陈大人掌管刑律又主持过一届科考,算起来是许多考生的老师。
她一听,觉得有趣又合理,竟被她说服了。
平日虽对外不提,在家时却也喜欢这么喊,既放肆又胆大。
开始时陈大人板起脸难以接受,后来竟也习惯了,只有林雪才会这般喊她,只当妻子年轻玩闹,不去过多苛责。
安声却听得思绪有些混乱……这么说,几年前的“安声”和她一样给陈尚书取了这个外号?所以那时左时珩才会突然提及陈尚书转移她的注意力?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安声”会和她想的一样,而且左时珩也能确信她会捕捉到这个名字的有趣之处呢?
正当她思虑出神之际,忽听林雪附耳过来,低声娇笑:“我们家陈律师嘴上不说,其实喜欢我这般叫他,尤其床笫交欢时,愈发用力。”
安声呆住。
当她意识到自己听到什么的时候,已经听懂了。
她耳朵脸颊一起烧起来,不知如何接话。
林雪见状笑:“咱们都是成婚有孩子的人,怎么还害羞起来?以前这样的话,可是你跟我说的。”
安声抿唇,她不是,她没有。
只得转身,像园子深处去,狼狈逃离。
彩石铺径,移步换景,左时珩之前与安声说过,为了这座新修的园子,魏二爷特意引了许多奇花异草进园,果然不俗。
一路走来,桃李芬芳,梨杏如雪,更有无数说不出名字的花,争奇斗艳,招蜂引蝶。
待她与林雪步至一临水亭歇脚时,已是袖满幽香,清味沾衣。
安声抬头看那亭上的字,匾上写着“红芳亭”,并一联写道“红透胭脂润,芳浓锦绣围”,笔势矫健灵动,又不失轻盈,是好字。
才坐下不久,便有丫鬟过来,笑指着不远的一道月亮门:“夫人们歇息好了可往那里去,那是邀兰阁,阁中专养兰花,有几十株,品种特异,若有喜欢的,还可选了带走,另且二太太在阁中也备了茶水点心。”
林雪用帕子拭着颈间薄汗,说先不忙去,在这里吹吹风凉快凉快。
整座园子极大,挖了条人工河,贯穿首尾,若不想走路的,也可坐船,沿水环绕一周,几乎能望见所有院落。
西面临水处还特意拓宽池面,修了座碧云厅,分为南北结构,北厅架临水上,是座戏台,称为鹤声台,南厅则种植了秋冬时节盛放的花木,养了两只绿孔雀,称为雀影馆,主家宴请宾客时,既能听戏,又不失品茗论文的雅趣。
譬如今次宴请,人不多,但非富即贵,皆是有头有脸之人,魏二爷的晚宴便是设在这雀影馆,虽不开台唱戏,却也请了乐师在鹤声台上弹琴助兴。
安声与林雪正聊此事,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服侍的丫鬟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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