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永徽四年,二月末,正是长安城初春好时节。
不论是普通长安百姓,还是达官显贵,争相出游。
夜晚的曲江,是长安城浪荡郎君们最喜欢的宴饮场所。约上几位好友,找位平康坊的相好,一条画舫就是一夜。
今晚的曲江仍如往日般热闹,从远处看去,湖面上灯火连成一片,好似染红了湖边的芦苇,杏园一侧被映照得周遭仿佛白昼。
就在这声色犬马间,风云突变。
暴雨大风席卷而来,原本平静的湖面变得波涛汹涌,翻覆了好几条夜游曲江的小舟。
一时间,本是靡靡之音一片的曲江,满是落水之人的挣扎求救和船上之人惊慌的叫喊声。
湖边尚算平静,一艘远离湖心的画舫中,一个青衣仆从正观望远处翻涌的湖水,忽然看到黑沉沉的湖面上出现一抹白浪,那是白色的裙裾在随水飘飘荡荡,他不由一惊。
今夜各家都请了平康坊的妓.女来助兴,肯定是哪位娘子不小心落水了,他一边奋力划船靠近那人,一边大喊:“郎君,有人落水了!”
华服郎君刚结束今夜宴饮,正在兴头上,半醉着见自己的仆从捞上一人,没当回事,闻言也只是不在意的一瞧,嘴角含笑道:
“是哪个醉鬼这么不小心跌落了?”
说完还不忘摇晃酒盏道:“该罚酒三杯!”
仆从将雕花栏杆上的灯笼解下,提着去瞧这捞上来的娘子。
朦胧月光与幽微烛火映照在她青色的脸上,宛如夜间鬼魅,哪还有昔日的绝代风姿?
像白宣纸上描了几笔五官似的,僵硬冰冷毫无生息,恐怕西市那些看着阿芙长大的人都认不出她。
仆从嘟囔着倒是个好颜色的,不知是平康坊哪位娘子。
这华服郎君却酒醒了大半,僵立当场,连手中酒杯掉落也未曾发觉。
“阿芙?!”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翌日
“找到了!”
从日光熹微找到太阳高挂,几个时辰在水边的打捞终于有了结果,郑家家仆连忙抬着这好不容易寻到的凶犯尸体送去县衙。
一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郑家人行至公主的入城仪仗旁,恰好,那白布下露出一只苍白浮肿的手。
东阳公主对开道的官员很不满,公主出行,不知道提前清道百步吗?
她催促着让车撵疾行道:“一回城就遇见,真晦气!”
这尸体要不是个好死的,得有多少煞气,真是个坏兆头。
东阳公主又示意侍女放下水晶珠帘,一转头,正瞧见一个不仅没有躲闪,还想要凑上前之人。
这人不顾她车队疾行的命令,仗着自己骑着一匹突厥骏马,在车队中灵活避让,瞧着是要跟着那尸体一起走了。
步撵中的东阳公主见女儿如此,哪还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不就是又有案子了?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就喜好这一口。
别家笑话娘子都是看见美貌郎君走不动路,怕不是小郎君勾勾手指头就跟着跑了。
她家这个倒好,居然是看见尸体走不动路,那尸体都不用动,就勾的她自己跑过去。
东阳公主让侍女把高琼叫回来,可别真被个尸体勾了魂去,问:“七郎可瞧出什么了?”
虽着男装,瞧上去就是位芝兰玉树的俊秀郎君,但这确实是东阳公主的独女,名唤高琼。
因为自小作郎君打扮,平素亲朋好友都以她的排行称谓,即高七郎。
东阳公主在头疼煞气冲撞了自己,高琼可不这么觉得。她正在为自己的发现高兴呢。
既然阿娘问了,她就和阿娘分享这份喜悦好了。
“虽然这尸体盖着布,但是也可见胸脯高耸,是个女人。
皮肤已经发胀,可看露出的手,肤质十分细腻白皙,定是位年轻娘子。
可抬着她的仆从行色匆匆,神情看起来居然很是高兴,这不得不是一件怪事。
如果是家中年轻姑娘死亡,看起来还似是溺水而亡,他们不该是悲伤?
昨夜是大雨,他们来不及打捞,看这些仆从脸色冻的发青,定是坊门开了就出来打捞。
今日雨停就来打捞尸体可见十分着急,可是捞到了尸体,他们并不悲伤,反而隐隐有些高兴,再看看他们要将尸体送去的方向……”
还真是个枉死的!肯定有煞气,但谁要听这些了?
东阳公主喝止女儿继续分析:
“这里是长安城,不是洛阳。
回到高府让你那些叔伯听到了,又要怨怪是我不尊礼法,把他们高家的女儿教坏了。”
听听高琼说的都是些什么?她可没教过这孩子这些!
高琼不以为意:“何必理那些迂腐之人呢?高家是阿耶做主,阿耶都没有说过什么,阿娘何必去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呢?”
这话说的实在嚣张,好像全高府只有个高琼的阿耶高国公能入得了她们母女眼,其他人就是空气。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高琼的父族,都是血缘极近的长辈,各个在朝中也是颇有些地位。但公主的女儿就是这么嚣张,也有资本如此。
东阳公主见这个女儿油盐不进,不由冷哼道:“高家人都说是我把你宠坏了,我看是你阿耶把你宠坏了才对。”
高琼面上笑嘻嘻并不答,心中已有盘算。
叫来侍女青雀,耳语一番,青雀点头表示会意,悄悄尾随郑家队伍而去。
。
长安城东北,崇仁坊西南,高国公府一隅。
“这案子好打听的很!现在全长安的人都在说呢,慈恩寺出了桩命案!”
慈恩寺可是大唐名寺,现任住持是天下第一高僧玄奘法师。
这样的佛门清静之地出了个艳情的命案,长安百姓可不沸腾了。
青雀眉飞色舞的为高琼讲述自己打探到的案情:
“进城见到的死者叫康芙,是个西市屠户的女儿,粟特人,嫁给了去年的进士,现居九品的校书郎郑恒。
这确实是桩凶案,昨日郑家人出游,郑恒正在皇城中宿值,康芙就借此机会与下人通奸。
没想到,郑恒居然提早结束了宿值,还去了慈恩寺。这下可好,两人的奸情正好被郑恒撞破。
眼看事情败露,这康芙干脆毒死郑恒,想与奸夫私奔。
结果被郑家人发现郑恒已死,康芙只好跳水逃脱。
但昨夜雨大水急,康芙就这么淹死了。
这不,今早郑家打捞了好久才找到她的尸体,当然是欢天喜地送去万年县县衙了。”
“哪个郑家?”
别看校书郎只有九品,却是个有前途的清官,还是个进士,这样的出身居然会娶一个康姓粟特人,还是个屠户的,这个郑家难道只是普通寒门?
“正是五姓之一的荥阳郑氏。”
青雀说完,见高琼仍然困惑不解,补充道:“那个康芙不是正妻,只是个妾室罢了。”
是个妾室那就不奇怪了,这个康芙大概颜色很好吧,妾室嘛,就是以色侍人,不怎么看门第的。
正室就不一样了,五姓郎君的眼光可都高的很,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
有些人连李唐皇族都看不起,天天自诩为五百年不曾衰落的世族,是纯正汉人衣冠,遵儒重道,不屑与骤然富贵还鲜卑血统浓厚的李唐结亲。
五姓即以郑李崔卢王五姓为首的山东士族,是民间认定的天下第一等士族,以经学传家,自汉时起几经中原战乱而不衰。
为抬高身份保持地位,这五姓世代只在五姓内部通婚,将其他士族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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