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寒星讲完，几人夸张地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
包厢里又陷入热闹的氛围。
热气蒸腾，触碰到吊灯，凝成雾蒙蒙的油气。
许禾在角落里，默默听完潘寒星的话，拿起装满果酒的杯子，一口气喝完一整杯。
很快，她的脸便如同火锅似的，咕嘟咕嘟地开始散发蒸汽。
一同而来的还有扑通扑通逐渐加速的心跳声。
许禾一直都以为一开始宋时安提出结婚是责任使然，而婚后，他也表现得很平常，丝毫看不出早就喜欢她的意思。
不对，应该还是有的。
比如宋时安对她极其细心，比如他会陪她去吃并不喜欢的小吃摊，比如他会无条件支持她。
可迟钝的她总以为宋时安是在履行丈夫的义务，而非对她的爱意。
此刻听到几年前的事情，她才恍然惊觉，原来宋时安早在那时候就已经开始关注她。
忽然想起离婚时，许禾还在矫情自己先动心的事情。
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了，毕竟宋时安早就对她蓄谋已久。
许禾感觉自己的脸上热到要爆炸，她用手冰了下自己的脸，可丝毫没有作用。
她看了眼包厢门口，宋时安怎么还没回来？
她放下酒杯，看向几人：“我也去趟洗手间，你们慢慢吃。”
潘寒星看向许禾，眼神里透露着担心，连忙起身：“许禾，我陪你过去。”
许禾讶然于潘寒星的称呼。
共事三个月以来，潘寒星从来都是喊她许禾老师或者许老师。
现在忽然喊她的名字，她敏锐地察觉到丝丝超越同事距离的东西。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没喝多就是想出去透口气。”许禾摆手拒绝，“你们继续。”
潘寒星有点失落，但还是尊重许禾的意思，他点点头：“好。”
身旁，许禾的助手小妹妹眼神晦暗，在她和潘寒星身上来回流转。
等到许禾出了包厢，助手妹妹忽然靠近潘寒星：“潘老师，我们许老师都有男朋友啦。”
潘寒星眼底透出难过：“我知道。”
许禾出了包厢，四处张望洗手间的方向，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她终于看到指示牌，随后踱步上前。
宋时安出来有十分钟了，许禾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喝醉。
洗手间的位置比较隐蔽，在火锅店最角落的地方。
幽静雅致，香氛味道很足，丝毫没有异味。
许禾看了眼男卫生间的方向，试探道：“宋教授？”
“我在。”里面，传来了宋时安的声音，许禾放心了些。
她这才打开水龙头，任由凉水冲在双手上，等到手上湿润，许禾抬手覆在脸上，试图让温度降下来。
用水冰了几秒，宋时安从里面出来，他看向许禾：“怎么出来了？”
许禾眨眨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脸蛋还是红得滴血，她撇嘴，总不能告诉宋时安，她是因为知道他早就喜欢自己，害羞得在包厢待不下去了吧...
“没事，里面太热了。”
宋时安颔首：“刚刚墨墨给我打视频电话，我陪她聊了会儿天。”
“茉茉？！”许禾震惊，“它会给你打视频电话？”
不是，她的猫成精了？！
不对，建国后不是不允许成精吗？
许禾觉得不是宋时安疯了，就是她耳朵坏了。
要不要挂个急诊去看看？
看到许禾脸上的震惊神情，宋时安知道她误会什么，笑着解释：“你忘了，我姐的女儿叫墨墨，不是我们的茉茉。”
许禾恍然大悟：“哦对！时间太久，我差点忘了。”
她拍了拍脑门，差点闹出笑话。
宋时安轻笑：“刚刚我不在，你们聊什么了？”
他也打开水龙头，将手冲了几遍。
说到这个，许禾倏然一顿。
她反复冲水又冰脸的动作放缓片刻。
几秒后，许禾看向镜子里的两人，她笑吟吟开口：“刚刚潘老师给我们讲了一件宋教授你的故事。”
宋时安：“哦？什么事？”
许禾抽过纸巾擦手，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不少。
可因为宋时安的询问，仿佛又升腾起来。
擦完手，两人并肩走出卫生间，可他们也默契地没有回包厢，而是打开卫生间旁边的门，来到火锅店的露台吹风。
许禾趴在栏杆上，望着苏城的夜景：“讲了你在北京的故事。”
“宋教授好大方啊，豪掷千金只为帮助一个绝望的善良女孩。”
说完，她转眼，一本正经又带着笑意地看着宋时安。
男人身形微顿，双手放在西装裤的口袋里，没有丝毫动作。
晚风拂过，吹散了他额前几丝碎发。
片刻，宋时安会心一笑：“你都知道了？”
许禾轻哼：“当年我为了救那几只猫咪，故意提高了画的价格，宋教授，我只是个寂寂无名的小画家，七幅画最多也就两千块钱，不觉得亏吗？”
宋时安若有所思地摇摇头：“不亏，那时候我买下的是一个女孩的善心，价值千金。”
他说得笃定，眼神仿佛透着光。
许禾被深深震撼，心脏像是被注了一针强心剂。
宋时安的这番话是她没有想到的。
她以为宋时安会说当然不亏，因为他买下的是他未来老婆的画。
亦或者说他为了爱情甘愿吃亏上当。
可宋时安没有，他完全将自己的感受放在深处，却将她的优美品行置于顶峰。
当然，她的善良与热心值得他如此夸赞。
许禾才不是谦虚的小女孩。
可宋时安下意识地回答，更让她动容。
许禾觉得自己的眼眶也跟着热热的。
不是已经出了包厢吗，怎么还是那么热，好像还有点出汗。
许禾吸了吸鼻子：“其实我早就在你的书房看到过那七幅画，只不过怎么也没想通为什么画会在你那里，当然我也想过，可能是当年的买家跟你是朋友，你看到署名是我，所以买下的。”
“我从没想过买家就是你。”
“宋教授，你的心意在三年前就昭然若揭了吗？”
宋时安没有立即回答，他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慢慢上前。
迎着月光与晚风，他张开双臂。
他现在很想抱抱许禾，用行动来回答这个问题。
可许禾小嘴撅起来，似乎想让他亲口承认。
他哑然失笑：“是，但不是三年前。”
许禾惊讶，恍然又想到了那幅被保存得极好的素描自画像，可那是七年前她为宋时安画的。
或许七年前才是？
她的胸腔发出前所未有的轰鸣，好像有一座山正在倒塌，震动着大地。
可山没倒，大地也没有裂开。
许禾被宋时安主动拥上，男人的怀抱温热有力。
“禾禾，我小时候父母离婚，母亲去世，我从来没有过完整的家庭，可七年前，师兄带我回家属院时，我却久违地感受到什么叫作家的温暖。”宋时安缓缓道来。
许禾在她怀里，感受着男人的心跳。
“许家很温暖，可比许家更温暖的是禾禾你。”宋时安回忆着初见许禾的情形。
女孩笑着拉他当模特，又把画像送给他，宋时安冰冷的心开始融化。
“或许人都向往自己年少不可得之物，许家的温暖，你身上开朗热情的品质，活泼向上的勇气，都是我渴望的东西。”
他早就对自己的家庭释然，可真的看到如此温馨的家庭，如此小太阳的女孩时，宋时安不得不承认，他很羡慕，也很想靠近。
这几年，只要许明善喊他去家里吃饭，他从不会拒绝，或许这便是原因。
许禾听完，将宋时安抱得更紧了些。
“宋时安，你别难过，现在你也有了自己的家，以后我都会陪着你。”
宋时安点头：“嗯，是啊，我们也有了自己的家。”
他稍稍放开了许禾，许禾抬眸，他看到了在他怀里的女孩。
女孩身形纤瘦却充满力量，她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有泪。
这样美好的女孩，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宋时安只想紧紧抓住，至死不松。
微风再次拂过，许禾的发丝也被吹起，粘在她的鼻梁上，宋时安抬手，帮许禾整理头发。
许禾咬了咬嘴唇，踮脚抬眸，慢慢吻上男人的唇。
一下又一下，像小鸟啄食，却微妙地调动着眼前人的情绪。
许禾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宋时安，我爱你。”
男人没说话，唇角扬起，低头吻在许禾的唇上。
不同于以往的吻，这个吻异常轻柔，像是安抚又像是感谢。
许禾的心被吻得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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