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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庭深几许(六)

小说:

岁晏怀柍

作者:

郁雾山孤

分类:

古典言情

梁书烟方服下药,正闭眼休息,还未入梦,耳边却传来熟悉又冷漠的声音,她将眼皮抬起,并吩咐阿十将自己扶起身来,才对上来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周围满是皱纹,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失望,透过那层失望,梁书烟见到了她眼底的些许心疼。

梁书烟莫然又红了眼眶,眼泪如同泉水般不断从她红肿的双目中涌出,哭了片刻才对着来人哀伤道:“阿娘,你们是不是一直瞒着我,阿兄早就死了。阿兄没有回来为阿爹扶灵,只是因为他比阿爹还早离世,对吗?”

她回想梁夫人抽屉中的信件内容,只觉字字钻心,痛到不能呼吸。信件由北方军营而来,其上唯有一行字,梁见笙遇敌埋伏,中数剑而亡。那么显目,那么痛心,梁书烟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至极,怎么会相信皇上不允孝子归家的谎言。

她这几年身体愈况变差,却留着一口气,拖着残躯不愿离世,不过是为了等阿兄凯旋归来,一家团聚。可惜,她的阿兄早就成了战场上的孤魂野鬼。

梁夫人脸上的冷漠很快转变为不可置信,似乎明白梁书烟为何前夜要了断自己之性命。她在床边坐下,握住梁书烟的手轻言:“烟儿,你是从何听来的这些流言蜚语?你阿兄在战场上保家卫国,活得好好的,你在家该为他祈祷,而不是听信谗言,同他人诅咒你阿兄战死沙场。”

“你同阿娘讲,阿娘这便吩咐人将碎嘴之人发卖。”

梁书烟哽咽摇头:“阿娘,没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看到的。您房中的信件,写的清清楚楚,阿兄已经死了。”

梁夫人闻言手抖,见自己再也瞒不住,只能如实相告:“是,你阿兄是死了,你阿爹听闻此事,伤心过度,也死了。你又生病,差点去地下同你父兄团聚,我怎敢同你讲。我确实吩咐所有人瞒着你,盼着你能安心养病。好不容易,我将你从阎王手中救回,你却自己想踏入鬼门关。”

梁夫人思及这几年的酸楚,鼻子猛地一酸,竟也落下泪来。可她怕自己哭会带着梁书烟再次落泪,伤着身体,于是赶忙接过春兰递过来的手帕,将脸上的泪拂去,又拿了干净的帕子为梁书烟擦拭泪水。

“你如今大了,应该明白阿娘的良苦用心。”

梁书烟却依旧无声落泪,挣脱了梁夫人的手道:“阿娘,烟儿知道您对我好,可是,您此番为何要同陈夫人去庆献寺礼佛?”

她知道,宁国公嫌弃自己身子不好,不愿与梁府结亲。可是阿娘为何要去同陈夫人议亲呢?

“那是沈姐姐心仪的郎君,本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我怎能做那个插足之人,棒打鸳鸯呢?沈姐姐若是知晓此事,该多难过啊?陈公子也会抗拒这门婚事……”

梁夫人面色一白,不知这消息又是如何被她得知,只能轻叹,缓缓劝解道:“烟儿,官员结亲看重的不是感情,看重的是门当户对!沈家虽说近年有些起色,可总归是比不上梁陈二府,梁陈二府皆是京中百年望族,两家的小辈才是最适合的,是以,你同陈公子才是相配的啊!”

梁夫人本欲同宁国公联姻,可惜因梁见笙和梁老大人先后离世,梁府稍显落寞,先前够不上梁家门槛的无名小卒便敢嫌弃梁府,梁夫人咽不下这口气,所幸与京中望族之一的陈家联姻,比它宁国公府是强上不少的。

梁书烟咬着下唇摇头:“阿娘,烟儿不愿意。烟儿可以为了梁家同陌生人同床共枕,但烟儿不能嫁给陈公子,我们三人都会痛苦的!”

梁夫人闻言脸色一沉,语气不再绵软,而是带了几分冷淡:“烟儿,你若是为梁府好,就该听为娘的安排。梁陈两家联姻,对你二哥仕途有利。如今我梁家只剩你二哥一人,只有他在朝廷有地位,你我二人才在这长陵有身份,懂吗?我已同陈夫人商议好,等后日你二哥归家,陈家便会派人上门提亲。你莫要再去想你阿兄的事,好好养伤。”

话毕,梁夫人又扭头看向门槛上的陆柍,向其招手,然后道:“陆姑娘,你方才应当听到我们的对话了。我请你来,不仅是为了教习烟儿女工,更重要的,我希望你能辅助烟儿完成嫁衣,你可明白?”

陆柍瞥了一眼绝望地闭上眼的梁书烟,随后将紧缩的眉头松开,面上挂着笑容道:“自然,我定会尽全力协助小姐完成绣衣的缝制,夫人不必担忧。”

梁夫人又对着阿九阿十吩咐几句,然后将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留在翠芳阁一同照料梁书烟。陆柍则是退至一旁,默不作声,只见几位面上为照料,实则为看守软禁的丫鬟接过阿九阿十的活计,直把两人逼得无事可做,也不许近梁书烟的身。

她对着将要离去的梁夫人盈盈行礼,然后对愁眉苦脸的阿九招手:“阿九,你过来些,我有话同你讲。”

陆柍原先计划,待她同梁小姐熟悉,她便在翠芳阁内假装不甚打翻茶杯,沾湿衣裳,然后换得梁府丫鬟衣裳,随着洒扫丫鬟一同混入书房,盗取验状。可如今梁夫人已回梁府,两日后梁大人也将回府,届时她必然是不好下手,不知何时才能等到合适时机。

可她方才见到梁书烟绝望的模样,心中突然又生了一个想法。

也许,她可以帮梁小姐,而梁小姐,可以帮自己。

——

七月十八,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宜嫁娶,宜发丧。长干街铜锣巷,有人成亲,红灯笼绕着红绸缎,红烛燃着温暖黄光,锣鼓声混着欢贺声。西坊梁府,梁府小姐逝世,白灯笼绕着白绸缎,白烛泛着清冷白光,哀乐声混着哭啼声。几街之隔,两方天地。

因着未婚女子早逝不可进宗祠的习俗,梁府的白事办了不过一日,便匆匆将梁小姐下葬,连同梁小姐昔日居住的翠芳阁,也随着一把大火烧为灰烬,待秋风起,灰烬散去,翠芳阁的一切也连通那位病弱的梁小姐一同消逝。

梁夫人因痛失爱女,一夜之间仿佛苍老十岁,整日跪在佛堂,常伴青灯古卷,说是要入佛门,带发修行。

“听说刑部侍郎梁大人归家时,发现母亲与胞妹皆不在府内,胞妹昔日居住之地也已被火烧尽,化作灰尘,恍若隔世。他便拉住路过的小厮询问,听见真相的那一刻,那位梁大人直接脚步不稳,竟晕了过去。”

“你这又是从何处听来的?按理说这梁府家大业大,梁小姐逝世,棺椁理应经过长干主街,可为何我这几日未曾见着,莫不是你从哪听来的不得当消息吧?”

“你懂什么?未婚女子离世,这算早夭,哪有早夭之人入宗祠,大办丧礼的?”

陆柍下颚抵着潭阶寺亭台之栏杆,一边听身旁香客的闲言碎语,一边向着山脚望去,视线所及处却被层层峰峦挡住,见不到她想看见的流溪河畔,一如她身处重重迷雾,见不着前路,不知该何去何从。

如她所想,刑部侍郎的那份验状上果真写着,陆林乃是身中狄珞之毒而亡,但除却狄珞之毒,陆林身上还有十二道刀伤,刀刀见骨,却不要命,换言之,陆林先是被人折磨地痛不欲生,随后身中狄珞剧毒而亡。

取得验状的那日,她抱膝哭了整晚。她想拿着这份验状告御状,可皇上哪里是她这样的人能见上的。便是她得了运气,见着皇上,可若是那些官员奸诈狡猾,沆瀣一气,一口咬定是自己诬陷,又该如何呢?毕竟,除却这份验状,她也确实没有其他证据。

陆柍苦恼自己先前想得过于简单,整张脸恹恹的,却又不知眼下该如何继续,连连叹气,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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