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伽仪站在门口,悄悄看着房间里面的情景。
今天仍然是个阴天,虽然墙壁往里灌着风,但房间里是阴森森的,光线并不好。
辛成苒先是从包里拿出笔墨纸砚,有条不紊摆在石板上,然后拿出一支蜡烛,点燃,滴蜡,粘在石板的左边。
风并不能吹动这烛火。
“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艮为山、离为火,兑为泽,以类万物之情。八卦又分方位。‘与九为友而居乎西’,西方为金,是乾卦、兑卦所在的方位。”[1]
辛成苒在里面摆东西,周风砚就在门口讲解。
“墨不是普通的墨,加了东西的,毛笔用的松木和黑猫毛,纸也是特制的。”
林伽仪想,周风砚这番话,不光是解释“符咒表文”,也是在告诉她,所谓“天赋”,上天赋予的,一方面是个人通灵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制作这些东西的材料和能力。
林伽仪看辛成苒从一个盒子里倒了红色的粉末出来,加到刚研好的墨里面。
“那是什么,朱砂吗?”
“嗯,是朱砂粉末。朱砂粉末可能导致墨水质地发生变化,所以要在写的时候加进去。”
准备好这一切,辛成苒在黄色的烛光下开始写字了。
隔得远,林伽仪看不清辛成苒写的内容。
“老瞎子的生辰八字,我们想要知道的东西,还有一些写表文时的官方话,表文上就写这些。”
林伽仪忽然意识到:“如果不知道生辰八字,是不是就得不到答案?”
“一般来说……是这样。”
“一般来说是什么意思?”
周风砚把林伽仪拉到外面,风一下子就吹乱了林伽仪的头发。
“一般来说,知道生辰八字,才能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要找的人,但还有一个方式,就是把和他一起生活了至少二十年的东西和表文一起烧了,用作指示。”
“一起生活至少二十年?”林伽仪忽然有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想法,“人,也算吗?”
“某种程度上,也算吧……”周风砚奇怪地看了林伽仪一眼,“但是二十年,要么是父母手足,要么是妻子孩子。你别动这些歪脑筋,用了至少二十年的家具也算啊。”
“哦……”她只是没想到,家具也算。
这边,周风砚话还没说完,里面,辛成苒大叫起来:“周队,周队!”
周风砚跑进去,看见表文已经被烧掉了,石板旁边只剩一搓灰,辛成苒蹲在石板旁边,表情严肃,江序和徐成莫两个人都拉不起来。
以前,不管遇到多可怕的东西,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周风砚走近,蹲在辛成苒面前:“成苒,发生什么事了?”
辛成苒咽了咽口水,惊魂未定。
“周队,这东西,可能比我们以往遇到过的东西都可怕。”
见辛成苒没什么问题,周风砚算是放心了:“你没事就好,后面,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而且,老瞎子的案子涉及他和他弟弟两个人,我必须查下去。”
接下来的是最关键的一步。
让辛成苒躺在床上,江序和徐成莫两个人守在旁边,周风砚安慰道:“成苒,接下来,还要靠你,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放弃,我会让他们全程守在这里。”
“嗯,放心吧,周队。”
“就是,风哥,我和莫哥守在这里,你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听到江序这么说,周风砚反倒没那么放心了。
倒不是不放心他们俩,只是……这一个环节,危险在梦里,能解决的问题也在梦里。守在外面的人,除了能杜绝外部的隐患,做不了任何其他的事。
周风砚就坐在客厅里看文件,万一出现问题,他还能尽力挽救一下——尽管可能只是徒劳。
林伽仪和齐鹤连也在客厅里等着。
周风砚劝道:“她这一做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你们要不先回去吧。”
林伽仪摇头。
她对这个辛成苒倒不是太担心,她觉得辛成苒比他们都要厉害,而且才认识,她的确也没什么感情,她只是很想知道真相。
这是她跟整个案子的目标。
和齐鹤连一起坐在沙发上,林伽仪靠在他的肩上,开始琢磨这个所谓的“符咒表文”。
如果她能自己做笔墨纸,她能知道该写哪内容……但她还是没有能通灵的天赋。
林伽仪不禁叹了口气。
如果她可以的话,或许就能知道摩诃寨的秘密了。
齐鹤连把林伽仪耳畔的碎发顺到后面,轻轻在头侧拍了拍。
林伽仪知道,他这是让她别着急的意思。
如果辛成苒能找到老瞎子的头,那摩诃寨的秘密也就更接近了,不需要她再去学什么符咒表文。
“怎么了?”注意到这边的不安,周风砚从文件里抬起头。
“没什么。”林伽仪摇头,看着周风砚面前像座山一样的文件,“这些是什么?”
“卷宗。”周风砚指着面前的一堆,“苟晨的,老瞎子的,已经可以结的,还没结的……还有那些,江城没来得及处理完的。”
“……”林伽仪没说话。
本来,她只是以为,周风砚的工作就是全国各地到处跑,处理各种科学无法解释、科学范围内无法解决的案子。后来跟了老瞎子的和苟晨的案子,她又觉得,周风砚的工作还有帮助警察侦破那些警察能破、但涉及他需要处理的案子。
直到今天,林伽仪才知道,侦破是一回事,整理卷宗显然更麻烦——因为破案的时候,不管多累,周风砚都是乐在其中,但光是看这些卷宗,到现在半个小时,周风砚叹了至少五回气。
“就不能交给别人写吗?”
“我是最了解案子全部的人,要归档,就只能我来。”
周风砚按了按眉头。
他是队长,他们叫他一声“周队”或是“风哥”,所以除了发号施令,他还必须了解每个人的工作情况,所以由他来写是最合适的。
再一个就是——徐成莫从来不写这种东西,江序经常写着写着就跑偏,其他人各有各的工作忙,只能他来。
今天本来就是阴天,五点钟,外面已经全黑了。
齐鹤连小声道:“伽仪,饿不饿?”
林伽仪摇头:“我还好,你饿吗?”
周风砚受不了两个人问来问去:“饿了去吃饭,没饿也去,到饭点了。吃完饭回去该休息休息,该干别的干别的,明天结果应该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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