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晚林当日在教室煎熬了一上午,天公不作美,心情也美不到哪去。等到放学忐忑不安地走进办公室,见班主任在跟语文老师聊天。
教语文的老太太年近六旬,头发斑白,可说话做事总不紧不慢地透着股精神气。
他乖乖挪过去。老太太握着水杯靠在桌角,看他一眼,炸开的眼褶像冲他笑了一下。
“说曹操曹操到。”她转向班主任,“剩下我来吧。”
也不知道两人先前聊了什么,可老班罕见地没难为自己,说走就走了。
老太太还没着急说话,向窗外张望,等人完全走干净了,才笑眯眯地冲凌晚林开了口:“你是赶上好时候,现在是不兴体罚学生了,不然早两年你敢交白卷,按你们班主任年轻时的脾气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凌晚林乖乖罚站。老太太又看他一眼,“行了,跟我走吧。”
他懵逼,“去哪?”
“去我那聊聊天儿。”老太太笑道:“怎么,中午还和哪个小姑娘有约么?”
凌晚林一下红了脸,连声道没有。
老太太姓孙名玉,祖上是书香世家,家底殷实,临近退休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洋房,家里摆满字画古玩,偶尔会邀请学生过去做客。
其实孙玉的课本身很有趣,平日讲课时引经据典,信手拈来,以她的知识面做高中老师当真屈才。只可惜,凌晚林读书的目标全为应试,精力有限,没有过多心思放在诗情画意上。
孙玉邀请凌晚林进家门,先倒了杯热水,又从厨房端出一桌好菜,招呼他:“坐下吧,边吃边聊。”
凌晚林摇摇头,从进门就一直站得笔直,知道自己对不起老师,没脸坐下。
“老师,这次考试是我的错,你要罚我什么都接受。”
孙玉觑他一眼,微笑道:“我说我要罚你了么?”
她强行拉着凌晚林入座,给他添碗送筷。盛情难却,凌晚林硬着头皮开吃,却因心中有愧不敢直视老师,只好把目光放在后方墙壁的某处画作上虚滞。
孙玉见他盯着,回头看一眼,便解释:“这是郑板桥的竹石图。”
“真迹么?”凌晚林打小艺术细胞为零,不知晓郑板桥这个名字的含金量。
孙玉又笑,“真迹在博物馆摆着呢,这是老师临摹的。”
凌晚林知道这一问暴露了自己的无知,更有些赧然。
却看孙玉指着那画耐心解释,“ ‘竹石相交万万年’,郑板桥一生钟爱画竹,他早年丧母,一生坎坷,兴许是反应了同样的人生经历,所以对竹子情有独钟。”
凌晚林突然有了兴趣,“他都经历过什么?”
“郑板桥出生于家道中落的世家,早年以画谋生,后来以画抒发仕途不顺,名扬天下。他一生崇拜徐渭,甘做‘青藤门下牛马走’。”
“徐渭又是谁?”凌晚林边吃边问,好些陌生的人名。
孙玉却不厌其烦跟他解释:“徐渭是‘青藤画派鼻祖’,这人和郑板桥经历相仿,自幼丧父,寄人篱下,但他的一生却是更加悲苦。”
“徐渭自小怀才不遇,考了八次屡试不中,到了四十岁无家无妻无子无功名,而后九度寻死不成。”
“青藤和竹子都似无根之木,可郑板桥一生人如其竹,坚韧豁达。徐渭一生人若青藤,纠缠困苦。”
二人同为名画大家,经历相似,却活出不同的人生。
凌晚林自此才有些反应过来,孙玉真正想要点破什么。
“晚林,如果让你选,你要做青藤还是竹子?”
孙玉笑眯眯给他夹了道菜,语重心长:“你是聪明的孩子,要知道世事无常,总有些事情我们选择不了,但切记不要把自己困死在一个境况里。”
分明是最朴实的道理,却字字击穿心防。凌晚林放下碗筷,正襟危坐,“孙老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知道了什么?我一个快要半截入土的糟老婆子能知道什么?”孙玉笑了笑,“只是老师见的学生多,太阳之下并无新事。”
“你这孩子平时学习努力,脑子也不错,思来想去我也想不到是哪件事得罪到了你,然而我倒也没听说你和你们班主任有什么矛盾,至于让你狠心交了白卷拉低咱们整个班的平均分。”
凌晚林慌忙解释:“跟任何的老师都没关系,那是因为.......”
他满腹难言之隐,“因为”了半天,又渐渐没了音。
孙玉看着他,“不想说就不说,老师无意过问你的隐私,只是不忍心你去钻牛角尖,你很有天资,是学习的好料子,日后如果不走歪路一定大有前途。”
“这只是一次月考,但如果是高考你遇到不想写的题目,那五十分说不要就不要了么?”
凌晚林埋头小声:“但要是我实在觉得很难写呢。”
孙玉轻推一下他的额角,“傻小子,全校没几个人写出来的数学难题你都能写出来,一个小小的语文作文你写不出来?”
他支支吾吾:“可我真的写不来那个题目......”
孙玉问:“你说你写不出亲情?还是写不出最爱你的人?”
手心手背都没肉。凌晚林俯首无言,孙玉叹一口气,“傻小子,你觉得题目里的亲情之爱只局限双亲么?”
“‘最爱你的人’,难道兄弟姐妹之情不可以写么,比如,你不是正好有个弟弟?他这一个月来勤勤恳恳地护送你上学放学,老师可都看在眼里呢。”
凌晚林惊讶:“让我写他?!”
老太太诧异:“有什么不可以么?”
凌晚林思来想去,脑海中浮现出尹枫城的脸,不禁地打了个冷颤。
孙玉干脆利落:“那就这么说,我不管你写谁,欠我的这篇作文周五前必须交上来。”
老太太放完话,继续对着自己家的宝贝侃天侃地,这是哪哪收的字画,那是哪哪收的珍宝。凌晚林这一中午除了骗吃骗喝,顺带还骗了节绘声绘色的国学课,到临走前还有些依依不舍。
他扒着门沿,扭头看她:“老师,我偶尔还能来么?”
孙玉撑在门口笑:“你经常也能来,前提我语文课别睡觉。”
凌晚林小声狡辩:“其实我都是在闭目养神。”
孙玉弹他个脑瓜崩,“少来这套,你晚上少熬夜,把你的神养好了,以后精精神神地上我的课。”
凌晚林下午回了班,意外发现课桌上躺着盒牛柳焖饭,前桌女生说看到施云乔放那的,说完还冲他眨眼,露出一副“我们都懂”的笑。
凌晚林没接茬。他从前也不是没跟施云乔委婉透露过自己的意思,可人家一意孤行,他也没招,女追男的戏码,班里同学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买账。
怪就怪在,他这个长相随了他老娘,好看得不像什么好东西。
他要不收吧,人家觉得他一介渣男撩完就跑,辜负女生心意。他要是收了吧,一伙人就像现在这样,起哄得更厉害。
张力皓的事已经有个着落,他觉得势必要制住这种歪风邪气。不然班里一群寡惯了的,见到一对男女就联想到早恋,想象力比博尔特还跃进。
凌晚林拎着饭去施云乔的座位。施云乔正埋头写作业,看见凌晚林来了,立刻正襟危坐。
凌晚林举着手里的饭,“谢谢啊,不过我中午吃过了,晚上也不习惯吃,这个给我太浪费了。”
他边说还怕伤对方自尊心,又掏出一兜巧克力释放善意,“这你吃吧,语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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