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捏捏他肩膀,喜笑颜开:“一会家里来人,妈今天亲自下厨,给你吃顿好的。”
“辛苦妈。”尹枫城喝一口水,谢得不咸不淡。
他换好衣服走出房门,陈丽在厨房忙活,客厅里白依依在看电视,凌晚林在扣手指,俩人原先是互不搭理。看见尹枫城过来了,一个目不斜视,一个赶忙移开视线。
凌晚林那抓耳挠腮的劲实在也不是装的,耳骨那边刚打完时没什么感觉,这会后劲上来了。尹枫城坐过去制止他的手,掏出兜里一只发热贴给他敷上,又检查了半天。
“要好好护理,防止增生。”他捋了下他的耳根,不动声色地撒开手。
凌晚林给舒服了一下,慢腾腾地迷觑眼:“打完还不是一劳永逸呢,不多注意还容易长回去,不然白疼咯。”
“很疼么?”
“疼呐。”
凌晚笑眯眯地吃疼,他是不疼,可他乐意让人心疼。
他在尹枫城面前卖乖惯了,可这语气在外人听来简直是娇嗔过了头。白依依登时皱眉,忍不住剜了人一记眼刀,哪成想没对上讨厌的正主,反而给尹枫城接了下来。
“你不是过两天进组?”尹枫城把眼神一抬,“你同组人都开始剧本围读了,你还有功夫呆在公司?”
“大姨说,不迟这一天.......她让我回来。”白依依面对她哥畏畏缩缩,不敢耍一点横。
她出道得早,那会仗着年轻颐指气使犯过不少错,好多次都是拜托尹枫城向他爸求情才解决好烂摊子。
尹枫城说:“最近公司不太平,这段时间少惹事,你要再跟人胡搞也没人帮你买通稿了。”
“嗯啊......”
白依依胡乱点一点头。几句话的功夫就被训得满头大汗,一会手忙脚乱地喝一口水,一会又从随身包里掏出个小镜,假装很忙地照着。
凌晚林靠着尹枫城的肩膀,饶有兴味观察她,这小姑娘在自己跟儿前就是滋毛撅腚的,相当有脾气,在尹枫城面前倒是乖巧得跟小白兔似的。
他冷不防要借镜一用,白依依顿了顿,顾忌那边那个不怒自威的表哥,敢怒不敢言地递了过去。
凌晚林谢过一声,把镜子往耳边一探,一只耳朵上两只酷酷的钉,另一只耳朵显得孤苦伶仃的。臭美半天,他又有些犯了强迫症,“早知道就一块把这边也打了。”
尹枫城不想看他受罪,“怎么突然想打了?”
凌晚林顿了顿,朝他凑近,悄么声:“我想把你送的那个链挂这啊。”
此话一出,尹枫城半天没吭气,约莫是被他一句话点燃了满怀的温暖。
这就是谎话成性的人,撒的假糖又没个轻重了。凌晚林自是没有白依依那样在脸上大动干戈的勇气,为了自己都乏善可陈,更遑论为了别的男人,可小小一个耳洞,反正也碍不着他借花献佛。
说者无意,听者却是货真价实地动了心。凌晚林看懂尹枫城的眼神,要不是客厅有人,自己准躲不过一场狂风骤雨的亲。
凌晚林在晚饭前回了房间。这耳朵打的时候没太大感觉,夜深人静才觉得那股子痛来得钻心。
他从抽屉里取出尹枫城送的那条手链,又翻出一盒工具箱。拎出一只木工刀轻轻把链子铰了,一颗颗透着碎星的银链被拆解开来,又被重新拼接。
手艺是师从孙玉,当初耳濡目染地学了三脚猫的功夫,虽然技术是半瓶水晃荡,但是改个小链还是够用的。
这边埋头苦干,客厅里突然变得人喧鼎沸,陈丽的客人到了,他听见尹枫城若隐若现的问好声音。
晚饭时推杯换盏,澄棱叮当,谈话声密密颤颤的,偶尔一截声音隐去,偶尔爆出哄堂的笑,半空中的笑声抖得好像就要落下来。
他隔着一门的热闹,安安静静地伏案干活。
捣鼓一整晚,终于做出一个还算满意的形态,一小只纯银的链从耳骨悬到耳垂,间或坠着他姓名缩写的字符,晶光闪闪。
凌晚林对镜看了又看,藏在灯影里,那半截耳朵被映的影影绰绰。
晚上有人偷偷进了他房间,一声反锁。凌晚林缩在被子里闭眼假寐,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盖到他眼皮上。
尹枫城感受那扑簌簌的动静,手心俩眼睫快颤成扑棱蛾子的翅膀了,振翅欲飞。
尹枫城不主动戳破,就是惯着。还是凌晚林率先忍不住,勾着嘴缝泄了声轻笑。床边的人却没提防,一声痒到人的心肝。
凌晚林一张开眼,客厅里躲过去的狂风骤雨,这个瞬间又没躲过去。
过后他肺腑昂扬,面目红润,扯着悠悠荡荡的精神回过来一口气,按住那进一步的动作,抢着声:“等下!先看个东西!”
衣领刚被扒了半截,他慌手慌脚地开了夜灯,露出那只在耳垂下藏了一晚上的耳链,尹枫城一怔。
凌晚林撑在他怀里期待满满,等着对面再大受感动,然而尹枫城盯了半天,脱口而出:“都没好透呢。”
“你消毒了么?”他从链子摩挲到耳廓,指尖上的耳哨红红的。
该解风情的时候不解风情,凌晚林气急败坏地打掉他的手,“我弄一晚上,你就只在乎这个?”
“好看的。”尹枫城还是足够冷静,哄了半天才劝他把耳链拆下来了,又拾来碘伏给他的耳朵上药。
“我厉害么?”凌晚林其实就想听他夸夸自己。
“嗯。”
“就嗯呐?”他扫兴。
尹枫城扔了棉签捧起他的手,“哥的手巧夺天工,织女来了都甘拜下风。”
凌晚林他自己就爱用油腔滑调的嘴皮子敷衍人,所以最不爱听别人油腔滑调,拉下脸就往被里钻。
尹枫城看出来,对面那股作劲又来了。他脸上带着笑,翻身到了对面低低地看他哥。凌晚林又要换面,他按住不让动,眼看怀里人动弹不得了,一个脑袋还很犟地扭在一边。
他哥微偏侧脸,那一张很小的脸,委屈的小嘴略向内嘬,漂亮的凤眼里盛着轻微的愠怒。
尹枫城看得情绪一来,双手一收抱紧他。
一下折腾到了四更山吐月的点。凌晚林没气儿怒了,后续人什么时候走得也不知道。
他也浑然不知,尹枫城走前拾来他床头的耳链子,捧在掌心,发了个好久好久的呆。
次日清早,一大家人要去医院看望尹老爷子。公司现阶段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尹易腾急着给新丰续一口生气,在全世界见投资人拉招商,一年到头飞在天上,家里病重的老人全权扔给陈丽。
陈丽家出名门,也是娇生惯养长大,非传统意义的贤妻良母。不任劳,更不任怨,她或许可以破例辛苦,但对尹易腾的牢骚更是一个也不会落下。
这会大动干戈地去医院就是尹易腾的主意,特意要她带齐一家人,美曰其名“替父尽孝”。她急赤白脸地骂了尹易腾一路,白依依在旁边不停地劝,尹枫城只沉默地听着。
凌晚林躲在一边观察,偶尔能理解,为什么她有时看上去对这个侄女比亲儿子更加亲密。
病床上的尹老爷子形如枯槁,被病情折腾了这些年,一把身子骨像纸扎般脆弱,可看见一伙人进来,还是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
“你慢点。”陈丽皱着眉头扶住他,尹枫城也看不下去,摆手让他躺回去。
“爷爷,我来看你了。”他握住他的手,又不敢太用力。
尹老爷子插着管不便说话,眨了眨眼表示他能听见。陈丽帮他垫枕头,白依依坐到另一边帮忙捋心电图的线。
一家人围着老爷子嘘寒问暖,凌晚林分不到什么活计,这里更没他说话的份,一个人安静地靠在边上的墙根。
病床上的是一个真真正正快要老掉了的人,眼珠如木般死板,他揿在一个被病痛雕刻了数年的脸色里,有限地活泛着,又平静地痛苦着。
那死气沉沉的眼珠往每一个人的脸上定过去,盘旋周转,倏而下颌鼓动,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却如生锈机器似的一颤一颤。
众人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异常的举动,陈丽以为是老头见人多激动,劝了半天,尹老爷子挣扎得更狠,枯萎发瘪的指头拼命地在被角扒拉。
陈丽以为是老头又不清醒了,着急忙慌按了床位的铃。凌晚林一声不吭站了半天,冷不防道:“‘儿’。”
尹老爷猛然看向凌晚林,大力点头。尹枫城这才发现了老人手指的汉字比画,一个颤颤巍巍的“儿”,画了有几十上百道的“儿”。
儿子哪去了。
一个病重老人最朴素的想法,再多的热络面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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